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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年前,薛怀灵与朱云若相遇时,刚从西域讲学归来,因着好玩报名参加了那年的春闱应试,谁料竟一举中了头筹状元,跨马在长京城中游了三天三夜,好不热闹风光。
薛怀灵生性散漫又极其好酒,宣政殿面圣那日也毫不顾忌的喝到酩酊大醉,等见了皇帝,只会歪着身子倒在御前傻笑了。
宪宗本就是重武轻文之人,对读书人向来没有多少喜爱,又见薛怀灵如此桀骜不驯,殿内失仪,便对她心怀芥蒂,草草寻了个闲职打发她到宫中藏经阁修书去了。
那一日朱云若照旧从马场当中溜开,独自在宫里转了几转后还是来到了鲜有人迹的藏经阁外。彼时她父侍的病情已入膏肓,缠绵病榻许久都没能再下地走一走,前一晚朱云若整整哭了一宿,此刻只想找没人的地方好好歇息一觉,等再回了夕欢殿,才能打起精神照顾父侍。
她推开很是破败的两扇沉重木门,眼前终于被阳光照射到的半空当中,霎时翻腾起一片涌动不止的灰。
朱云若擦擦眼,转身阖好大门,按着前几日的足迹走到右侧的架子旁,踮脚从比她还高半头的地方取了本看到一半的书出来。
她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翻开书,见已有些发黄的纸上正写着一篇前朝大家为悼念父亲而做的锦绣文章,言辞恳切,情深意长,叫朱云若读了只觉感同身受,再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她哭至半晌,忽听几座架外传来些许飘浮脚步声,不由紧张地死抓起手中书籍,不知是何人来到了这处已被宫人们忘却多年的废弃之地。
“你是哪个宫里的小女官,跑到这来……嗝……”,待来人走近,朱云若才看清她面貌,原是个五官端正,醉意朦朦的布衣书生。
“我……我……我”,朱云若眨着泪眼垂下头,往后一连退了数十步将自己缩进角落里,忐忑看着来人惊慌不已。
“算了”,来人仰头喝了口手中酒坛里的酒,看朱云若一副面有菜色,满身伤痕,衣装破烂的可怜模样,还以为她是哪个宫里因受罚而躲藏在这里的幼年女官,也不再管她,回身寻个地方睡觉去了。
自此以后,这藏经阁便成了朱云若常来涉足的秘密地方,有时候薛怀灵酒醒,见朱云若对阁中所藏书籍甚有兴趣,也会耐着性子将书中所记内容讲与她听,顺便对她说说自己这些年来周游大卫的所见所感。
一次薛怀灵为朱云若讲完古时诸子经书,朱云若按捺不住心中好奇问她道:“本朝太/祖为防女官乱政,特下严令宫中女官一律不许读书识字,薛大人这样教我,就不怕……”
“这藏经阁每日只有你与我两个活人”,薛怀灵不屑撇撇嘴,伸手在朱云若头上狠狠敲了两下,又扯了扯她脸颊嫩肉,没好气的道:“若我被人告发,必定是你做的,你要不想再读书,那只管去罢,只不过……”薛怀灵狡黠笑了两下,又道:“我瞧你这小鬼倒是聪明得很,每每见了书,都恨不得将两只眼睛黏在上头,你既有如此天赋,还是不要轻易浪费了好。”
这是朱云若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夸奖。她因性格文静又不爱习武,在母皇及诸位皇姐眼中,简直与废人无异。她父侍见了她,也常常唉声叹气,只恨自己懦弱无能,没能替女儿挣一个好前程。
“读书是件好事,不应有高低贵贱之分,你又何必拘泥于那些劳什子的身份理法,从而看轻自己呢?”薛怀灵听到朱云若偷偷抽泣的声音,长叹一声后将她抱起揽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胸前语重心长道:“六皇女殿下,你生来并不比你那几个姐姐差到哪里去,反而是她们太故作聪明了些。在这世上,总是有蠢人喜欢将别人看得太笨,最后反倒使自己落进个最为悲惨的境地。”
朱云若浑身一僵,仰头看着薛怀灵陷在层层光晕中的脸孔,十分震惊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是?”
薛怀灵笑了笑,弹指在她额上点了一下道:“你来这里的第一天走后,我出宫时正好碰上几位负责教导皇女们骑射功夫的少傅,无意间听她们谈论起有个不成器的六皇女,便向她们描述了下你的身量外貌,反倒令她们十分诧异,还一个劲追问我才入宫一天,是如何就得知你长什么样子的。”
朱云若闻言从薛怀灵怀中跳了出来,规矩站在她面前,郑重行了个礼尊敬道:“老师。”
薛怀灵摆摆手,执起手边酒壶饮了口酒道:“我这醉鬼哪里配做六皇女的老师,只不当你是在宫中交到的一个朋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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