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1/3)

    镇国公傅家是个阀阅世族旧家，其祖上也曾随着太祖南征北讨，东西除，赤手建了这偌大江山。因着这汗功劳上，挣了个世职，累代相传。至如今这辈，家中有弟兄两个，傅大老爷不消说，因是，承袭了家业，以世荫拜了大将军，冠加大司，执掌朝中军政事，膝生得三，个个习得一武艺，得好刀，得好箭，各自在军中领了差事，若论攘除夷狄，震慑北疆，领兵征战从无败绩，都挣得好大名声。傅二老爷因在胎里时落了病，生就有些不足，于武上便不如何。又因蒙了遗德休烈，十足敬慕先辈遗风，心中也存了几分豪壮志，可恨自无用之躯，故将这建功立业的雄心寄托在了儿女上。可他于息一事上却有些艰难，与发妻林氏成婚数年，只得一女，之后一直无所，又从人牙买了几个良家抬了房，也一样只添得一个姑娘。虽说沈家不分男女一样的要打小熬炼，可这女儿家到底贵些，只寻常打熬骨就不大受得住，傅老夫人又一贯疼着，不许熬磨太过，故也只叫她们略略地练过些架势便罢。因此上两夫妻一心想要个男娃儿，倒从民间寻过许多偏方，只不见效。林氏便特往南海普陀珞珈山观音大士烧香求，得了“生男”三字签，可喜当月里竟真个诊喜脉来，这都言胎里的必然是个哥儿。傅二老爷大喜过望，每日里地盯着林氏的肚，恨不得揣在怀里当个宝，只不许叫磕碰了分毫，男娃儿的衣裳件置了满屋。　一日夜里他迷迷蒙蒙的，耳边略听着些呼噜噜的响动，睁了模模糊糊好似见着一庞然大，黄澄澄一好，他心一惊，还未喊声，却见那活一扑，直钻到夫人肚里去了，他这倒底是喊了声，却是从梦里笑醒过来，将床锤得地动山摇，“我儿当是猛虎耶！”

    ?　?　到临盆这日，他坐在外间喝茶，里一声啼哭十足嘹亮，听着就是个有劲儿的，他脸上刚个笑，又听见里喊：“是个千金！”，他一把扔了茶杯，虎着脸就往产房跑，产婆不叫他，又哪里拦得他住，只在门他还绊了脚，林氏都未，傅二老爷倒险些叫这一脚给跌了，扶着门一气问：“是甚？”

    ?　?　稳婆见他这状就知有几分不好，面上也只能陪笑：“是个俊俏儿。”

    ?　?　“胡言！”他胡瞪的，只：“我儿猛虎，必是璋的，怎会是滴滴小娘！”

    ?　?　他一径莽着这气儿，非叫在门上挂了玉石，倒让街坊四邻都当镇国公府里添了位公，相熟的亲戚至都来贺，傅二老爷面上笑得一团喜气，果然把个傅三小充作小教养，名儿叫个虎儿，想着门上挂着的玉石，便取了“琬琰”二字，心里思索着这块玉得是个文武兼济的才好。

    ?　?　既是浑作小养，又要磨她的儿，就养得不似寻常儿那么贵，傅二老爷起一副心来，自她幼时起就不许人多抱多哄，一径任她哭，若磕了绊了，也不叫人去扶，倒让她自个扎挣着起来，林氏又是个糯的，因着肚里不争气，也不敢同他争，瞧着娃儿上磕来的一块块青紫，只心疼得背地里抹泪。

    ?　?　好在大约真是有几分虎儿，傅琬琰自过了百岁后便不怎的哭了，量瞧着弱，却很是壮气，不曾生得什么大病，小病也稀罕。别人还学走路时候，她就能跑，小儿颠颠的能跑得飞快，胆气还十分足，一时有蜂蛾飞到前，两个还怕呢，她倒敢拿手去扑。傅二老爷最喜她这份胆，只是面上不分毫，仍个严厉样。至她了五岁，便教她读书认字儿，又让胳膊上俱都绑上沙袋炼气力，每日卯时便拍她起来扎步跑圈儿，不论寒暑冬夏，总得练上一个时辰。她这样小小一个人儿，骨生得那样细，别家小娃这个年岁还腻在娘亲怀里撒呢，她却要缠手绑，日日练臂力腕力，功腰功，别的小姑娘都些胭脂粉首饰裙衫，她倒整日里舞枪。她又是个心韧的，不曾惰了一日，功夫还嫌生了些，架势却已是很足了，小小一团人，呼喝着摆些架来，也很是个样。

    ?　?　这两府是个至戚世，可巧杜氏与林氏亦是打小的手帕，两家隔得又近，便是嫁人妇也是时常的往来，可自各有了儿女后，家里短难免琐碎，倒不如往日里走动的频繁，故直至六岁的那个日里，两个小娃儿才见了一面儿。

    ?　?　那年镇国公府里樱开得格外繁盛，粉绒绒的小团团簇簇压满了枝梢，从榭里望过去恍若一片云霞。林氏在府里办宴，请了附近相熟的人家过门客，承荣侯夫人自然也是要来的。

    ?　?　傅琬琰难得松快一日，被免了每日的早练，到底年小，直睡到卯末辰初才醒。因要见外客，便不寻常打扮，穿了轻翠薄棉袄，散雾百褶裙，一乌发梳了两个螺儿，一边簪一朵金，这样瞧着便十分是玉人一般的模样了，只往正房跑的时候还是脚生风，跟虎崽似的。才刚到正房门就听见里一阵笑，守门的丫行过礼撩了帐让她去，她抬脚往里走，了堂屋，一就瞧见她平日里常坐的小榻被人占了，隔了晶帘看不太真切，只知是个穿着桃红绫小袄的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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