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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骤醒,一宿无月,声俱寂。独卧青灯古佛前,堪忍乍然惊起。
这贪之所,原是静修之地。
炉中鲜仅余灰烬,还泛着香檀香烟火气。诸味混杂于禅室中,挥之不去的却是陌生的糜气息,与他沾染了一的胭脂味儿。堪忍神疲惫,将手中拽的一袂破损衣角捂在脸上。再怎么费尽手段哀求挽留,甚至多次索取令玉力竭昏睡,她仍像话本里的狐仙魅,只来去。
天将明,他只能嗅着枕上残余的发香,回味着昨夜风。
昨夜如登极乐之时,玉媚笑问:“是个再肮脏不过的烟女,老如此,如此垂,竟不怕污损了梵行?”
他咬了牙关,动作却不曾迟疑。
女轻似叹:“老,你的‘佛’呢?”
“喜禅,亦般若。”
可叹玉竟不知,她所燃不过寻常合,烟气也无法蛊惑人心,至多助兴。这世间唯她一人,能教他半推半就成其好事。那一声声媚骨的“老”,犹在耳边却不得回应。
无论虚实,无论心,时隔五年他竟再次犯了戒,自怕来生死也要再铁山罢?
堪忍十三岁家,两年后受戒。小和尚着青秃,一衣一钵拜别师父,心复杂地了铁槛山。那日昏时在小巷,他年少无知,追着似曾相识的一袂黄衫,无意间误了万楼。
此位于广陵城西,前酒寮后伎院,其间群芳齐放万争艳。
堪忍只吓得脚发:“啊!有妖怪呀!”
他自后院闯了大堂,看见的大多数是些庸脂俗粉。这些女人,红粉成堆绫罗作簇,见了人便放倚将上去,咧开如血的嘴。
无端令他想起了年幼时,中那些争献媚的妃嫔们,人裹着蛇蝎心,不堪目的丑恶。
小沙弥连带跑,亡命奔逃。他一路闯撞,女支女们也受了惊:“娘嗳!”
魁娘倒先于鸨母来了。以为了什么大事,原来是个小光蹲在角落里哭。
万如意笑了:“你别怕,也别跑,我带你去见她。”
“她,是谁?”
“你想见的人。”
“你怎知,怎知小僧想见谁?”
“你想见的还能有谁?”
是抄写佛经时总要绕开的两字,不在笔不在中,只在底只在心。
又或者,是在梦中。
堪忍心里越发慌,好似怀中着个蜂窝。那素面朝天的魁娘拎起他衣领,丝毫不见温柔,将他丢了一间密室。
这座销金窟,到天酒地群舞,于凡夫俗而言是温柔之乡,于佛门弟而言却如堕阿鼻。堪忍受了惊吓抱鼠窜,终于闯了他的万丈红尘。
那一次,是在密室之中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充斥着佛不知燃烧的迷人气味,堪忍却记住了鼻端的少女躯馨香。
当时一人扑在他上,不寻常的急夹杂着哀哀哭泣:“求你,求求你了!”
其声怯柔弱,言声顿生,应作不净观。堪忍再次大惊,暗那娘生得面若菩萨,竟推他这火坑!只是这年少的僧人一时也臊得脸红耳:“阿弥陀佛,女施主,女施主请自重!”
堪忍本是要誓死抗拒,捍卫佛门弟的清白,推搡间却摸到了她颈上悬着的一枚弥勒玉坠。
他忽然觉得有揪心。颤抖的手慌忙抚上女孩额,果不其然左上边有一微凸的疤痕。
用了上百个日夜才将璞玉琢成的小件,与几乎上千个日夜都放在心尖的人,就这般被上天送回了他怀中,伴随着突如其来的难过。
两年前郁家自缘州迁回广陵,堪忍一路追了十里地,最后能的,也只有把这枚他亲手雕刻的佛坠予她手中。如今谨遵师命山,也无非是因为,“铁槛”之外,还有他想见的人。
他知了,是她。“郁,郁瑟!”
堪忍抱住她,一时泣不成声,心中大悲大喜:“何以沦落至此?倘若了密室的不是我——”
但是这形,又该如何是好?闻说家人破戒自污行当铁山地狱,受刀叶炎林切割躯之苦。他有片刻犹豫,却难抵郁瑟一声痛苦呜咽。
“‘争奈相思无拘检,意心猿到卿卿。’”
他虽已温柔尽致,她仍连声呼痛。正在退两难之时,郁瑟却抚着他脊背,无意识地嗫嚅。
“阿野?”
“对,是我,我是空相野。”
两年前的空相野,如今的堪忍泪中带笑,虔诚一吻印在她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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