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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如此倒不如明码标价,这其实是个很好的台阶,观亭月以为他必然不会拒绝。

    她斟酌须臾,另换了一个思路,“从道理讲上是这样——不过情义上呢?”

    这样小事的分量不够,还不足以使她放下身段来寻自己。

    果然想要从他手上拿到东西,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谈不上威胁。”

    “观家如今已覆灭,兵书典籍甚至祖传之物也付之一炬,我作为后人,讨一枚流落在外的失传火器留作纪念,应该不算过分吧。”观亭月又补充,“或许在后期的改良上我还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些建议,互相也都不亏。”

    “你肯亲自前来,想必不是专程与我叙旧的。说吧。”

    然而燕山的表情较之先前竟更加肃杀了,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或是被什么刺到一样,漆黑沉寂的双目凛冽得仿佛刮过一场疾风骤雨。

    “大小姐。”燕山定定地看着她,眼瞳又黑又沉,“我不欠你什么。”

    大概是意外,燕山放下手里的书,带着疑惑打量起来,“你要那个作甚么?”

    她从来心高气傲,骄矜又自负,轻易不向旁人折腰。正如那天在山谷里,哪怕双方已经避无可避地相遇,哪怕此后擦肩而过,抬头不见低头见,观亭月也决不会拿正眼看他。

    “我在将军府毕竟待过一段时日,兴致来了随口问两句而已,这你也当真。”

    他淡淡道:“你站在什么立场上向我讨要,我又凭什么给你?”

    她有意搬出以恩相挟的理由,说来是有些卑鄙,但毕竟他最不喜欢欠的,就是人情债,或许十年、二十年里,在观家的那段岁月都会成为他内心深处的芥蒂。

    他一字一顿道:“我欠你们家的,早在数年前就已经还清。”

    燕山静静瞧着她,道:“你没说实话。”

    燕山在心中自嘲一声。

    “你错了。”

    观亭月避重就轻地回答:“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理由。这东西原本便是观家遗落的旧配方,只想瞧瞧那姓石的到底做得几分相似罢了。”

    后者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为何要骗你?有那个必要吗。”

    “是吗?”观亭月抱着怀,故意拿他的短,“你不是在密道里都还见缝插针地打听我们家的事?”

    她在那里骑虎难下地沉默良久,最后风轻云淡地一抬头,“也没什么……就是想找你要一两颗石善明制作的火/药。”

    他遂公事公办道:“石善明是朝廷钦犯,他的东西无论贵重与否,尽数要收归刑部以待审查,何况这种火/药不同于常,牵扯兵部与城防的利害关系,我不可能轻易交给外人。”

    这话一出,燕山的脸色立刻冷了几分,“你在威胁我?”

    从两个人的第一句话起,观亭月其实就已经后悔了,今天这场交谈注定得是阴阳怪气的混战,现在又明嘲暗讽地怼到这个地步,叫她如何开口。

    难道要说对不住,我原本是想找你帮忙的,结果没忍住跟你吵了一架吗?

    观亭月迎面挨了一通挖苦,只能无声地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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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亭月迎着对面毕露的锋芒,“三箱火器仅仅是失败品,若只取一二,纵有遗漏也无关紧要,不至于有什么影响。对你而言很划算。”

    “好,就当是我误会了。”她点了下头,也不执着于此,“——那么,从前观家于危难之际收留了你,一两个火器作为回报,这要求算不算合情合理?”

    观亭月:“前日围剿叛军,我也算出过一份力。再者,这批火器或多或少源自观家军的传承。”

    她本意是想提起一点旧情分,但貌似适得其反,燕山那态度不仅没缓和,更有些变本加厉,“观家只是研制出了配方而已,不代表全天下与之沾边的半成品都是你们的所有物。”

    燕山唇角微动,旋即笑得十分漫不经心:“那算什么。”

    燕山一怔,好像不明所以:“情义?”

    “退一万步讲,倘若我真的要报答谁,这笔债也该观老将军本人来讨。”

    “……”

    也是,她凭什么非得对自己讲实话,横竖是当年壁虎断尾,弃之不用的那节尾巴。有这个必要吗?

    不知为什么,当她说到“覆灭”一词时,他突然自心底里感到些微的苍凉,冷硬地一别视线:“你们观家现在怎么样,与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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