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海棠（3）(1/1)

    微一恶意的，余栀偶尔会找付纾珩对剧本，那些不必现在成片中的桥段，剧本的延伸，墙中许多个光模糊的午后。

    无需显得太分明，由执导者调度光影完成的暧昧，某意义上王导是个天才，踩着审的压线也能活生香的舞蹈。

    玩得一手虚虚实实，影影幢幢。

    但毕竟仍旧着镣铐。

    余栀最终拿到的剧本中一望去能看到太多取舍，而经由线索溯源成一位姓孙名碧殊的小，凌的蒙太奇。

    她不在乎戏份，只是很好奇，那些被删节的。

    大人们总把两个稚幼孩童的亲密视作平常，十四岁之前宋瑛经常去孙碧殊家里客，与她共拥一枕抵足而眠，熟悉她自己的之前她已看熟了与她朝夕相的另一。常常是丫在床上铺上两条衾盖，孙碧殊在外面，而她躺在侧。宋瑛从来都不那么规矩，灯盏熄灭以后她就掀开碧殊的那一角，去，贴碧殊怀里。

    温的，只穿一条绫和亵衣，稍稍落她半步，走在时间的前面，更纤瘦、更早开始成熟的躯。

    而在这接里，似乎是无师自通的。

    但只在心堵住，也无倾泻。

    十四岁之后呢？

    碧殊挪绣楼去了。

    宋瑛在碧殊上领会到“待字闺中”的真正义，一楼梯隔绝上两个世界，楼上的人不来，门外的人没法去。那是她从未踏足的属于碧殊的私密所在。她在碧殊家中第一次被引去小厅等待，“她在什么？”“绣嫁妆。”婉言谢绝这次探访的是孙家二哥的新妇，她从前见过的一位小，此时已篦起妇人，鲜洁的颈项，曲线蜿蜒层迭的发髻。

    日光自井字窗外漏来，在孙家二嫂上投暧昧不清的光影，杯盏在黄梨木上磕沉闷的响声，宋瑛恍然，晓得这是委婉的送客，临走前她忍不住回望了那端庄的妇人，忆起旧时同坐桌前几人分一碟豌豆糕的光景，心怅惘，仿佛连多年后的碧殊也一并预先望见。

    她已经开始想象碧殊尚无着落的夫婿，与碧殊共同分享那绣楼成果的男形象，碧殊一针一线的落脚。刚开始学女红时手上戳的创，一吴侬语试图咀嚼透彻的唐诗宋词，柔的肤，鲜的红银牙，羊滋养的十指纤纤……原来都要有这么一个未知而笃定的落脚。

    宋瑛扬起微笑与刚踏门的孙家大哥别，听见他客气的问候，“了什么事？”有什么事？她心恍恍地想，顺着他的目光转回望，隐在院落那楼阁的檐角，回神应答时却发现那担忧是冲着她的，她神太好，一闪便望见映在他里的自己，脸上带着多么苦涩的笑。

    火烧火燎，那幽静沉默，刻毒的火焰。

    懵懂的薄雾影影绰绰，豁然亮起一闪电，前路便显得太亮了。她望而却步，却终于开了窍。

    那是她对碧殊提过的最后一个请求。

    宋瑛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潜了碧殊的绣楼，她真是疯了。掩上门，转过四面“人闲桂落”的屏风，碧殊披着那件绣到尾声的龙凤对襟大袖衫，里面只着一件素纱单衣，隐隐透兜肚的廓；她倚在小塌上，正拿着把剪挑烛，“来啦，”碧殊没有回，轻轻说。

    只遗憾那一晚没有酒。

    往后很多年那个晚上都在她脑海中重演，一细节翻来覆去。是什么时候惊动了眠的院落？或许最开始那小丫敲门时她们就该停。碧殊蒙着一层雾的睛，宋瑛低舐吻她的泪，却没把那忧愁一吻去，是的，很久以后她才意识到的忧愁，烛光摇曳里莹莹地覆在她上，像十七的月光，已圆满过了，一被蚕的始端。

    男重在木制楼梯上轧钝钝的响动，攘攘的，数不清的脚步声。事作罢，她枕在碧殊上，那朱红的衣衫般从榻上迤逦去，她们都倦了。

    宋瑛没有抬，也就错过了碧殊脸庞上混杂着残余的痛苦，以及某挣扎过后听天由命的麻木，她已预知了她与她的人剩的命运，而她天真的少年人仍怀着逃离的雀跃伏在她上，有一层薄薄汗的相偎，隐隐的秽亵。

    是无法清洁的。至便想贴近，最好将对方自己的，虽然只是徒劳。动时，汗、泪、最痉挛而溢的。最接近牲畜般本能的一分，姣好却扭曲的面孔，宋瑛甚她那一瞬的扭曲。

    假作龙凤烛的白蜡火光摇动，受惊似地最后爆一团烛，但终于还是灭了。

    碧殊睇着那缕细而飘摇的白烟，正是晴朗的十五夜，摒弃烛火后满月的清辉盈然于室，像一层薄霜。

    门扇蓦地开了。

    一扇屏风外，是她哥哥的目光。如看一团僵死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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