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ri谈(中)】红白喜事(1/2)
江示舟是在19岁那年得到那枚钻戒的。更准确一:是在考结束以后,搬离s城以前。早在考场前,江示舟就已经大致确定了心仪的院校和专业。好在半个多月后收到的成绩单也足以让她被最想去的a大计算机系录取。a大位于离s城不算太远的a市。a市是一座经济更为发达的沿海大都市,而a大本的计算机系和综合实力都常年排在全国前五。即便如此,面对第一志愿的填报,江示舟还是犹豫了很久。因为她记得妈妈生前一直希望她能上s大。“我的宝贝妹妹……妈当初想你读s大,只是希望你能离家近一,不是对s大有什么特殊结。就算真有,反正我也是她的孩,我都读过s大了,你只要选你自己喜的就行了。我相信她还是会为你骄傲的。“再说了,如果真要说违背妈的意愿……那我早就把她不乐意的事都过了。”江启年指的当然是把亲妹妹推上床这件事。“——你也是。”他指的是她烟、酗酒和自残。至于和亲哥哥,对妈妈来说,这是哥哥的问题,不是江示舟的。“所以也不多这一件。”于是,在分别收到了a大和a市某外企的录取通知后,兄妹俩便开始着手搬离s城。清空到江启年的房间时,江示舟的注意力落在他床柜的那个屉上。在这间租屋里生活了四年,这是她迄今为止都没能窥见一斑的唯一死角。她第一次跑家门那天,她就发现这个屉锁得死死的。本来以为只是用来锁她的烟,可在那以后,即便常常睡在边上,她也从没见江启年打开过这个屉。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如果什么都没有,为什么要上锁?如果有东西,为什么平时都光锁着不动?“噢,这个屉……”发觉江示舟对这个屉颇为在意,江启年居然也没回避,反倒像是被提醒了什么。就这样,在她的目不转睛,他很脆地摸钥匙开了锁,随后一一取了里面的东西。屉里的品只有叁件:一个小小的黑丝绒方盒,一个活页本,还有一个白的方纸盒。“之前你遗产的存折也是放这里边,至于这个……”江启年一边解释着,一边向怔愣的江示舟打开那个丝绒方盒,“本来是早就打算拿给你的,但……”没等江启年说完,江示舟就立涨红着脸打断了他。“废话,谁家好人会给还在读中的亲妹妹买这东西啊?”而且,为什么会有人在送这东西的时候,还这么漫不经心又面不改啊?“啊?”见她反应激动,江启年低看了一盒,又看看她,这才意识到她在想什么。“不是,你误会了吧?”他本来被她的反应逗得有想笑,最终仍是酸涩的心占了更上风。盒里是一枚戒指。款式是很简单的单钻银圈,就和绝大多数的求婚钻戒一样。“……这是妈当年的订婚戒指。”————————这是江启年在理后事时从家里翻来的。至于结婚对戒,则是到死都还在母亲的无名指上,跟着她一起了焚化炉,成了骨灰的一分。考虑到是有特殊意义的遗,况且二手的钻戒也不值钱,江启年还是把这枚钻戒留了来。一般女辈的戒指都是传给女儿或者儿媳妇,他一开始的想法也是直接拿给江示舟。然而当时她年纪还小,又怕跟母亲有关的东西会刺激到她,江启年便迟迟没有告诉她这枚戒指的存在。“本来决定在你十八岁那天和银行卡一起给你的,但又想到你一个中生还不能首饰,而且这个戒指的寓意也实在有……”最后一个词在他咙里打转了许久,终究还是没,但江示舟还是领略到了他的意思。那个词是——“晦气”。“不怎么说,有资格继承这戒指的是你。至于要怎么置它,要着还是丢掉,都是你自己的事了。”说罢,江启年把戒指放回绒盒里,合上盖后便她手里,转而拿起那个活页本。“这个的话……我还不确定你现在承不承受得了。”他先兀自垂眸翻了几页,随后了一气,“你真的想看吗?”得到肯定的信号后,他便伸手将江示舟拽怀中,靠在她后,一只手轻附在她的手背上,引导她翻开了活页本的第一页。看见上面的容,江示舟的瞳孔蓦地变大了。——那是两张泛黄的旧照片。是她小时候的照片。再往后翻几页,依然都是她的照片,其间几张还穿着幼年江启年的影。看着这些旧照片,她的心神逐渐变得恍惚不定。在即将再次翻页之际,他忽然抬手捂住了她的睛。另一只手则握住她的指尖,牵引着她在纸面上缓慢游走,从左到右,从到上。“这边是我,这是你……这是妈妈。”往左上的方向,摸到的则是一糙的、不规则的边缘。再往后皆是如此。她的指腹拂过一张张照片,站位不尽相同,但每一张都有她和母亲。每隔两叁页,糙的不规则边缘就会偶尔现。“这些是我从家里的旧相册里整理来的,你和妈妈的全旧照片。”合上最后一页,他终于松开双手,解释,“照片上晦气的分……我都剪来烧净了。”挣脱束缚后,江示舟的呼有些不畅,声音也变得颤抖。“……那这个呢?”她指着最后那个白的方纸盒。“这个嘛……”江启年沉了几秒,才答:“是丧服。”
——————————离开s城的前一天,兄妹俩去的最后一个地方是陵园。这次他们不是坐公,而是打车。接到俩人时,司机师傅显然有些惊诧。还没等俩人在后排系好安全带,他就忍不住开:“两位今天是去办喜事啊?”这话并非无稽之言。听到这句话,江示舟也忍不住瞪了右边的江启年一。此时的她正穿着一袭珠白的缎面拖尾裙,乌黑的发盘在脑后,笼罩在一层轻薄的纯白纱之,手里还捧着一束白的洋桔梗。江启年则梳着背,一笔的纯黑西服,只有衬衫和前别着的洋桔梗是白的。见江示舟瞪他,江启年忍不住低笑了一,然后微微抬起西装的左膝盖,悄悄了一江示舟裙的。“嗯,是啊,师傅。”确实是喜事,不过是白事。当年江示舟没有参加母亲的葬礼,错过了与母亲的第一次告别。如今他们上要搬离生于斯的s城,江启年便提议临走之前跟母亲再正式告别一次。“你们年轻人可真前卫,什么地方不好,居然非要跑到墓地里结婚。”江示舟瞪他瞪得更厉害了,江启年倒也不打算辩驳,只是随意接过司机师傅的茬。“哎呀,都21世纪了嘛,也没那么多忌讳,在哪里办都没差。墓园还闹一呢。”“哈哈,小兄弟你可真开玩笑。”这句倒不全是玩笑话。毕竟,他和她的关系,就像是一枚币的正反面,正面是兄妹,背面才是人。而旁人永远只能、也只愿意瞥见其一。婚礼这仪式,是属于熟人的。可在熟人里,这枚币朝上的一面,永远都只能是正面。如果他们真的要办婚礼,想必也只有死人才不会来戳他们的脊梁骨了。到了陵园门,江启年先了车,随后便回过,微俯,轻笑着朝她伸手:“走吧,我的新娘?”此时江示舟的白已经快翻到天上去了,与此同时,她的耳也悄无声息地越来越红。然而有外人在也不好发作,她只能搭住江启年的手,在司机的别和祝福中走了陵园。正值盛夏,午后叁四的太依旧毒辣,人量倒是冷冷清清。尽如此,陵园工作人员和零星路人的目光还是盯得江示舟浑不自在。她走两步就得低扯一或裙摆,在外的肩颈被日光晒得泛红,两人握的手掌很快也沁满了汗。她便颇不耐烦地挣开,把夹在肘间的洋桔梗往江启年怀里一扔,顺带把手心的汗在他西装上蹭了个净。“我真是信了你的邪才会穿这一来这里。”“这一”指的就是江启年说的“丧服”。照他当时的诡辩,既然都说“婚姻是的坟墓”,那女儿穿母亲留来的婚纱,何尝不是一披麻孝呢?反正都是白袍白巾。江启年失笑,假装没听懂她的抱怨:“我也很啊,妹妹。”边说着,他便将那束洋桔梗西装外的袋里,然后走到她侧,把外脱再撑起,替她阻挡来自斜上方烈日的狙击。里面的白衬衫已经被汗浸得半,黏在他宽阔实的脊上。他微俯首凑到她耳边,拖着尾音唤了她一声。“示——”“嘛?”“帮我解一衬衫上面两颗扣啦,”他的语气和神态都像是一只正撒的大型犬,“太了。”“……事真多。”她转过,先是扯了扯他的领带结,待松开后手指就探向衬衫领上方的纽扣。第二颗纽扣解到一半,他的一只胳膊忽然就勾住了她的腰,同时低吻住她的。单臂撑起的西装外虚垂在俩人,将外界的光线和视线都遮掩了个叁分。附近几乎没人,所以他也没什么顾虑。先是像门铃一样轻啄了两,一刻便驾轻就熟地钻她的腔。直到她被吻得快不上气,整个人几乎快在他怀里,他才放开了她。看着她不知是因为生气、缺氧还是害羞而涨红的脸,他的结先是动了一,然后才哑着嗓低声向她歉。“……抱歉,真不是故意的。”他指的是突然吻她这件事。不过忽悠她穿婚纱这件事,确实是故意的。这婚纱并不是母亲留的,因为她当年穿的婚纱是租来的。况且,母亲和江示舟的尺码也相去甚远。婚礼和婚姻本,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意义。唯一有意义的,只是着纯白婚纱,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江示舟。那是他唯一的妹妹,也是他唯一的人,是饱经炼狱之苦后引领他迈天国的贝雅特丽齐。终于来到母亲的墓碑前,江启年先将袋里那束洋桔梗放,随后把西装外对折,铺在江示舟跟前。然后他便站在她旁,面对着墓碑,先行跪。江示舟见状,也照着他的姿势,跪在了他的西装外上。作为女,他们将共同完成丧礼中的叁跪九叩之礼。第一次跪拜前,他开:“妈,谢谢您……当初把妹妹带到我边。”随后是叁叩首,再起第二次跪拜。“也谢谢您没有带走她。”又是叁叩首,接着第叁次跪拜。“可现在,我要把她带走了。”他边说着,边叩第七次首。“虽然我也不知您同不同意,但我小舟,我向您保证,我会竭尽所能照顾好她的。”说完,便是第八次叩首。“您如果同意了,就祝我们往后一路顺风吧。”他叩最后一次,便扭看向旁的江示舟,搀扶她一同起,然后弯腰捡起地上的西装外,搭在小臂上。“不以后到了什么时候,去了哪里……我们俩都会始终着您。”顺着这个姿势,他握她的手,一同向着墓碑又鞠了一躬,“所以……后会有期了,妈妈。”二人转过离开的那一刻,陵园里拂过了一阵微风,颤动了墓碑前的那束洋桔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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