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隐雪先生(2/2)

    江幕府五代将军治的元禄十七年，时初，寒风料峭，樱苞可。

    “胡说八。”轻声啐了一句，真冬抬手就要了那歪的笔簪，全无昨夜醉后的柔。

    注意到踯躅发间一杆与太夫份不相符的羊毫提斗，真冬颦眉：“怎在你上？”

    饭在纸门外，趁，踯躅搬桌机。鲷鱼片、蒸芋、甘甜栗、腌笋、醋昆布还有汤豆腐，就吉原游廓的早饭而言可谓丰盛。

    “呀，您还好意思问呢，不是您自个儿去的？”

    倾城屋乃吉原女屋中数一数二的店，能跟踯躅太夫睡一晚的客人，晨起也有与价相当的伺候。

    真冬接着念到太白的诗：“若非群玉山见，会向瑶台月逢。”

    “镜不在您鼻上架着吗？”

    听她们提到一人，甘甜栗夹起又放，真冬竖耳去捕捉隔两个女人的谈笑。

    柳枝的“房杨枝”沾着添了龙脑、丁香、白檀的房州砂用以洁牙净，洗脸则用装着米糠与豌豆粉的“红叶袋”。

    “那是何？”脸，见踯躅又从妆台取一掌大的青瓷来，真冬问到她。

    “脂、丁香、白芷、片脑……嗯……”嗅闻指尖香味，真冬皱眉：“还有一味是……”

    “是玫瑰。”

    奉上漆筷，踯躅绕至真冬背后盈掬她的发。

    想再跟她亲近些吧，好家伙，睡着了，像个死人！

    好吧，说是柔，也不过话比平时多几句，没一句是想听的甜。

    “什么动静，好闹。”耳闻正对仲町大的纸门那喧嚷猝起，真冬好奇问。

    “哦，我当是谁。”

    未纵踯躅来抹，而是用小指挑了抹匀在脸上。

    “笔。”

    “先生好力。”指剜一块涂于真冬额，踯躅笑：“云想衣裳想容，风拂槛华。”

    “此唤作‘华’，整个吉原只我这有。”踯躅揭开圆盖，须臾芬芳满屋，沁心脾。

    是听说每年三到四月都是吉原游廓的“见”季节，全江最好看的樱都会运来，霞明玉映一条街，纵贯南北。

    白两座雪峰晃人，提斗立在中央如雪莲染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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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不是在找她的贞吧？

    “是说那个松雪少当家呢，您见过吗？”

    “不错——”睁，真冬双眸放采，“是玫瑰不错！”

    没再近前，真冬兀自嘟囔：“又在胡说。”

    挽袖，正要伺候栉沐穿，却看她满东摸西摸。

    待会儿送走她还得再睡会，第一顿饭得是巳时了。

    笔杆自双峰鞘，全无肃杀，在手里温得很，香香的。

    “快三月了，匠们忙着摆樱呢，您是回见吧。”

    踯躅惨了她这罕见的生气。

    “我只听说芝神明前的屋在卖‘之’，‘华’，听名字像上等货。”

    瞧那怄气的可人模样。

    妆台中刻着踯躅纹样的象牙梳是纪伊国屋送的，红叶莳绘梳是奈良屋送的，玛瑙梳则是上回跟奈良屋打得破血的那个乡女人送的……踯躅择了象牙梳细细理整真冬的乌发。

    “您就是这才可得很呢，不逗您了，还您便是，喏。”

    这些原是追随踯躅的少女们的活，只因听到踯躅和阿莺的话，心想今早个个都怕被踯躅太夫打断，没人来侍候了，真冬也就任她摆布去。

    不多问，双拢于真冬畔，踯躅为她斟满樱盛开前的最后一盏温茶。

    本不多在意说甚笑甚，无非客一场温存不舍。男屋卖的男人唤“游夫”，女屋卖的女人作“宵妻”——一夜妻，天亮了，衣穿上，再无瓜葛。

    宵妻们取悦客人是九九八十一般绝活，真冬来此倾城屋作画数月早领教过。

    三指一夹笔，踯躅藏它两峰谷，“多亏您一夜风，妹们今个可要好好钦羡家一番了。”

    “正是正是，对极了！”

    “您可真是让人没话说……”

    可也不能够由太夫亲自来呀。

    匠们打破了吉原清晨的安宁，隔屋的客人也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