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来客(1/2)

    东边的院落地方虽小,却胜在清幽宜人。自重修之后,更多了一份雅致。

    天亮后,外的落雪积了一指多厚。师杭翻了厚实的羊小靴与风帽,又罩了件秋香的哆罗尼对襟厚棉褂,顺着抄手游廊往娘于氏的院走去。

    凛冽的西北风刮过窗棂和屋檐,发呼呼的啸声。

    “姑娘?”

    远远的,守在院外的丫鬟见有人来,还以为是沉家姑娘,笑容满面迎:“雪天路,姑娘怎的只来了?齐小将军巡营呢?”

    师杭闻言一顿,明白这是错认了,于是便稍揭了风帽沿儿,一双似的眸来:“叨扰了,娘可用了早膳?”

    少女分明和和气气的,举止顿挫间睫微颤,红轻启。然而,那晶亮的雪落在了她的碎发上,愈发显得她整个人宛如飘雪琉璃塑成的冷人,轻盈剔透,不可亲近。

    “……师、师姑娘!”丫鬟愣了好一阵,又是惊异又是欣喜:“外这样冰天雪地的,您怎么来了?”

    师杭失笑:“我来得不巧了?”

    “不不不!”丫鬟立时变了面,匆匆将怀里的手炉给了师杭,拉着她一边朝院走,一边絮絮:“怎会呢,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娘盼着您日日都来才好呢!可叹娘她多病多灾的,这天又一连几日都不放晴,也不便往您那儿去。”

    她稍停了两步,望着师杭上半新不旧的褂蹙起了眉:“只是,姑娘您也该多多保养才好。前些日请了大夫,药还未断,伞与手炉竟都忘了带了,我去院里给您取了才是。方才一场雪,冷天还在后呢,若冻病了,娘如何过意得去……”

    她说了这许多,却齿伶俐,。既全了礼数,又关切周到,句句好意都教她回绝不得。师杭捧着手中温的掐丝珐琅炉,侧首细看了她好几,不由问:“你是自小跟了娘来的吗?”

    闻言,丫鬟摇了摇,答:“婢叫青云,是自应天来的。”

    “青云?”师杭不禁讶然:“好大气的名字,可有典故?”

    一阵风起,树梢上的积雪亦被落,簌簌作响。

    “回姑娘,扬雄的《羽猎赋》中有言,‘青云为纷,虹蜺为缳’。”

    言谈间两人已然到了檐,青云替她打了帘,低眉顺目:“是从前主家公赐的名,既有,不敢轻弃。”

    于蝉见到师杭时,怔了一瞬,但很快便显一副无奈神。看上去,师杭的到来已是她意料之中。

    可当师杭室后,却吃了一惊——今日竟不只她一人早早来访。

    “瞧瞧。”梨木围屏,于蝉搁手中茶盏,打趣:“我就说今日忙得很,单沏这一壶茶怕是不够呢。”

    “……方才清早,贵客登门,恐怕荷娘你压箱收着的好茶必得拿来了。”话音落,那屏外之客亦回首望向师杭,起行礼:“师姑娘,久闻大名。”

    他行的是回敬晚辈的礼,府还从未有人待她如此托大。师杭听见“久闻大名”四字,当即料定此人多半也自红巾军中而来。

    前的男已过而立之年,量较孟开平还稍,立在原地似磐石不移,看上去便是位经百战的将领。他面黑如铁,却又不似那传闻中梁山上的“黑旋风”,除去骁勇之气,更多的则是和煦忍、四平八稳。

    “这位是云,将军。”于蝉见师杭一语不发,心中暗叹,只好言圆场:“筠娘,他也算是二公的义兄,与我曾有同乡之谊。”

    果不其然。他们这群人,任谁都互称义兄义弟,真真假假实难分辨。不过以于娘这样清淡孤僻的,倒是难得见她招待什么旧识,想来这位将军自有些独到之

    “不知将军现今镇守何,又如何听闻小女贱名?”师杭并不落座,直接了当

    “师姑娘,敝人镇守太平两年有余,虽算不得清闲,但还是能常回应天瞧瞧的。”云面上挂着浅笑,不不慢:“你与廷徽之事,在军中遍传,恐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这些年来,元廷被俘营的官眷足有千百不止,可如你一般能活得如此风光无忌的,却从未有过。姑娘尚且是一个。”

    初初听闻,云实在没法将这桩风公案同孟开平扯上关系。他中的廷徽,是个能动心忍的好小,绝不会此等自毁前程之事。要女人,贪,也该分得清敌我。应天那群混小的混账事再多,论总也不如孟开平此番一鸣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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