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云胡不喜(1/1)

    陈都这几天一直在雨，断断续续，但是续的比断的多。天气暗暗的，召儿便和薜荔、女萝一起，理线绣，起手那方心经罗帕。线理着理着，翻起了绳。魏羽小心翼翼抱着一沓书来，虽一路上打着伞，摆都被渐了。魏羽对着三个如女眷彬彬施礼，放那一堆又贵又重的书，从怀中掏一份藏蓝云纹锦裱的折，笑说：“平乐公……也就是公主父亲，前几天送来的奏折，公主要看看吗？”梁君被封为平乐公，仍居梁，保留天礼仪，祭祀不绝。梁地也一切如旧，不兴杀戮，税免五年。平乐公正是为梁地的宗室百姓，上书言谢的。薜荔和女萝扔手里的绳，纷纷凑到召儿边看，一个赛一个兴。魏羽接着呈上一个函盒，打开，是一方透白的环璧，“随折一同都的，还有这只飞燕璧，是梁旧，公主喜的话，可以留在边。折嘛，公主看完，属还要带回去。”召儿看了一奏章，从薜荔、女萝的私语中知那边一切平安，也很兴，将折还给魏羽，“多谢魏大人。”“属不敢，”魏羽可不敢揽这个功，将折收回怀中，指着那一摞书说，“还有这些帖，也是殿叫属送给公主的。”“也？”召儿锐地抓住了字。“呃……咳……”魏雨咳了两声，走为上策，“属还有事，先行告退了。”--------------------------平乐公的上书，抑或是梁玉璧，陈杳都觉得不应该由他送，他不希望召儿认为这是施舍，所以吩咐魏羽不要提他。但是魏羽那个家伙，因为雨偷懒，把陈杳代给他的活儿都囤到了一起。魏羽觉得这不是他的问题，是殿要送的东西太多了，想一是一。召儿猜大抵是那夜陈杳以为她在思乡，但陈杳既然不表明，她也就不提了。这日夜里，风仍不停，雨还不止。门大敞着，陈杳搬了把躺椅在门，当风而坐，衣带飘拂。屋，是佳人在临帖，穿着件葱绿褙，里淡黄的抹上绣着重莲。风裹着雨，雨打着叶，嘈嘈切切，却无端让人心思平静。陈杳忽然想起了一首诗，“风雨如晦，鸣不已。既见君，云胡不喜。”“没有叫啊。”召儿不知何时站到了陈杳旁边，接了一句。

    狗叫都没有，只有雨声。风声雨声鸣声，都是为君。再凄苦的风雨，再嘈杂的鸣，与抵不过与君相见的喜悦与平静。陈杳悠闲地躺在摇椅里，前后摆了摆，吱吱呀呀的，无奈地摇，“你比这雨，还煞风景。”“殿不是喜这雨吗？”所以才坐在这儿风，还对着雨念诗，为什么又说这雨煞风景，召儿不懂。若不是召儿表太呆，陈杳会觉得她是调的手。自比风雨，反问他云胡不喜。陈杳笑笑不说话，只问：“字写完了？”召儿，“嗯，写完了，殿帮妾看看吧。”事贵在持之以恒，也不要多，多了会烦，所以陈杳叫召儿每天写五张十三寸见方的纸。数十天来，已迭了好厚一沓。召儿指着自己摹的最好的一个“大”字说：“这个捺，妾老是写不好。”“是有难的，我带你写，”说着，陈杳站到召儿后，握住她的手，慢慢地，一边带着用笔一边教，“顺锋笔，慢慢用力，然后顺势提起，尾要稍微翘起……”陈杳又带召儿写了几遍，“这样用力的觉，记住了吗？”召儿整个人放空，任陈杳带着手臂手腕，认真受着其中的提力。只是一细微的轻重区别，传递到笔尖，便是千万变化，好不神奇。“嗯。”召儿应着，撇，陈杳也正好低在看她。四目汇，灯火盈盈。在忽闪而暧昧的烛光灯影中，召儿第一次这样近地看一个人，近到陈杳一双便障住了她全的视线。世人的睛，都是形状各异的，所以看到的是世界。陈杳的，必定是日里她所拾到最丽的那一片。在这片的面，有一浅浅的褐，针尖大小，像粒灰尘。召儿伸手探了探陈杳的睛，想拂去那一粒尘埃，却只碰到他扇动的睫。原来，那并不是尘土灰埃。少女有凉的指腹摸过睑，陈杳意识闭，捉住了她的手，听见她轻轻地说：“殿，你睛底有颗痣。”

本章已阅读完毕(请击一章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