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未了心事(1/2)

    二月莺飞草,林府院中的树一片绿意葳蕤,树上筑了窝巢,不时有雀鸟鸣啼,天地间的生气全涌聚在日的熏风与晓光里。

    而兰园却如隔世之境般,不仅难以受一派盎然的生机,反而倒溯至霜冻苦寒的严冬,惟余萧瑟的凄清。

    林昭昭端着药往兰园去,如今来回,冬日的厚袍已经褪,但她仍穿去岁元月制的新衣,过了一年,总归有些发旧,而她并不着意。

    她踏室,将瓷盖掀开放置一旁,药汤尚有些

    这是她刚煎锅的,没放凉就赶慢赶地带过来,生怕放凉后削弱药

    从厨房至兰园距离不算短,她只得一瞧着手中的药生怕洒了,一注意脚的路生怕了,一又要脚生风,只想让缠绵病榻的那个人快些把药喝,兴许就能快些养好

    世间的人但凡有了期望与盼,便总有一气儿扬在心,这气儿徐徐煽动着无名的火,便无论何境地,都能咬牙挨过去。

    “咳咳咳——咳咳——”咳嗽声从帷帐后响起,断续而连绵,如迢迢行程般陡然的峰回路转,你以为前方无路而去,结果又见柳暗明。这咳嗽正是这样的难以停止,便经过累年累月的消磨,令人与心都被摧折。

    林栖言被如此折磨已有近七年。

    七年的不治咳症,纵使药石再多,也是徒劳。更何况是药三分毒,不止疾病熬着她,连治病的药也磨着她,原先的温婉风貌只剩一躯病骨,像是苟活于世、将死不死的老树,能捱一天算一天,更多的活儿怕是望不见了。

    “娘——”林昭昭快步往帷幕后的床榻走去,见得林栖言半靠坐起,手中攥着一张浅的帕,垂首咳嗽,又猛又急,似要把整个肺都给咳来。

    林昭昭坐在床沿,一只手搭在她瘦削的肩,另一只手放在她脊背后为她顺气,稍咳了会儿,才呼得一新鲜气儿。

    “娘——”林昭昭凝着对方惨白如灰的脸、少见血,拧着眉唤她。

    林栖言也望着林昭昭,睛里是难掩的疼与关怀,也无由地多了几分可怜。

    若不是她,林昭昭本不会有这样的苦日,且这样的日,因她而起,也该由她结束才对。

    林栖言拍了拍林昭昭的手,展开一抹温和的笑,声音轻轻:“外面的是不是开了?”

    林昭昭也回她一笑,从床边站起,往室中的窗台去,“是呢,问亭旁开了满满一树的杏,”她把窗棂推开,支了个,将室外的与日光漏一屋来。

    乌沉死寂对病患并无好,她倒希冀能向天公借生机,让她娘亲这一束微弱的息延续得更久一、再久一

    “早前您还没醒时,我就折了一枝在瓶里,您看,是不是可漂亮?”她走到桌边,双手捧着青的旧瓷瓶举给对方看,瓶中升扬着一枝开得正盛的杏如凝结在枝节的莹白冰雪,又似膏脂般清的白玉。

    而林昭昭笑对着她,令林栖言恍惚地觉得她的女儿也好似悄然绽放在东风中的无瑕杏尘且卓绝。

    杏与人的相合影中,她从林昭昭与自己六分相像的面貌中,又恍惚地怀念起从前的模样与时光。

    “娘——”

    当她回转神时,林昭昭已将药碗捧在她前,“温度正合适,凉了药效就弱了。”

    “好。”林栖言接过药,缓而慢地把整整一碗全咽肚,便皱着眉,中全是苦味。

    这苦尝了七年,早已令她从最初的生涩不适应变得习以为常,似乎齿中总是浸着药的苦味儿,再多的甜也很难掩盖过去,而齿中的苦也会渐渐地弥漫至全,最后连她的心都是苦的。

    只是这些苦因有林昭昭的陪伴,从苦中也能琢磨似有若无的甜,让她能勉抵挡命途中的风雨。

    而此刻,心中的雨已然摧打太久,她隐隐察觉自己有些撑不住了。

    “昭昭……”她低唤着对方。

    “娘亲,我在。”

    “昨日我托你舅舅,休书一封寄去上京给了你父亲。”

    林昭昭脸一变,没了方才的生动,神瞥向一:“母亲寻他什么?这么些年,没见您提起过。”

    “无论如何,他始终是你父亲。”

    “是呀,也是别人的父亲,更是别人的——”她顿了一,声音更低,语气里却免不了几丝嘲讽,“别人的丈夫。”

    “咳咳咳——”林栖言又开始止不住地咳嗽,她垂着,纤的手指如期盼攥住生命般把帕死死地锁在掌中,神却更不济,呼也比方才急促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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