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东望一chun·完结(1/2)

    这场病来势汹汹,烧还没有完全退去,万幸人是清醒过来了,便算好了一大半,其他诸如咳嗽气短的症候,需得慢慢调理。

    打从知事,秦徵没生过这么重的病,一直到第六天,仍旧浑乏力,日常躺坐在床上。

    许秩前来探望秦徵,问:“公好些了吗?”

    秦徵正在神,听到有人同他说话,微笑,“好多了。这几天烦劳你们了,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公说哪里话。”若这算麻烦,那之前他们岂不是在补天。

    “公在想东郡的事吗?”许秩瞄见秦徵手里握的黑帛,上面的龙纹端重沉稳,一如秦徵醒转后的心,“公不必如此沮丧,其实去东郡,于公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东郡远离咸城,公在咸城积怨太多,去东郡暂避锋芒也好。说不定秦王也是这个意思,过不了多久,就会再次征召公。”

    许秩所言,并不是单纯安的话。东郡目前确实人心不服,但那里曾是中原富庶之地,又对魏韩有威慑之力。秦王委派朝中清东郡太守,可见对此的看重。若真失放,北之地,比之东郡更为苦寒,不是更合适吗。旁人中的贬黜,也许别有意。

    秦徵却摇了摇,“我并不是在想这个。”

    “我师……”十几年的称呼,并不是那么容易改的,秦徵重新措辞,“申参服毒自杀那天,说要给我取一字——‘武力’的‘武’。”

    举戈征战为武,许秩犹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

    “公何太痴耶,”许秩大抵猜到秦徵为什么郁郁寡,“对一件事的解释,况且有千家千言,何论一个文字。谥法有云:刚理直曰武,克定祸曰武。古往今来,‘武’,都是一个字,否则,那些王侯将相也不会争着抢着要这个字了。”

    “克定祸……”秦徵喃喃自语,“可这个谥号也有‘夸志多穷’的意思。”

    “只要是战争,就不可能不消耗。是因为到了克定祸,所以被称之为‘武’,而不是因为穷兵开战被称为‘武’。”一味发动战争,连谥的底可能都够不到。这就是文字的妙,寓贬于褒,寓褒于贬,世上本也没有尽善尽之事。

    “循之果然博学多才、心思捷。”转瞬之间,就给了秦徵一个截然不同的说法。

    许秩听来,倒有几分讥讽他颠叁倒四的意思,姑且微笑承受,继续说:“其实很多事,全看自己怎么想。公的追求,难要因为这样一句不明不白的话改弦易张?”

    申参已经离世,没有人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活着的人仍要继续活着。

    就像秦徵不可能拿“武”自己的表字一样,因为他不能再和申参有任何联系,申参到底是讥讽还是激励于秦徵也没有太多意义。

    他这几天一直在想一件事:何为战,何为和?

    战争,真的可以通过战争平息吗?他所看到的,只有绵绵不绝的仇恨,驱使着众多如申参那样的人。而战争的尽又是什么,和平怎样真正意义上到来?

    以战止战,重在止,不在战。

    秦徵看着窗外萧条的树木,说:“循之,你知吗,我真正去了一次战场,才晓得战争有多残酷,我这辈都不会忘记我刺来那个人。”

    “我知,”许秩回答,见秦徵有惊讶,解释说,“我小时候在西北边陲呆过,不过比不上公亲自上阵杀敌,只是见过秦军抵抗胡侵略。”

    许秩的亲生父亲,就是死于此。

    “我忘了,”许秩可不是咸城骄矜的世家郎君,秦徵自嘲失言,继而浅叹了一气,“我曾经以为,不破不立,以战止战。八百年的纷争,已经走到末路,是时候终结在我们这一代了。可战争停止之后呢?仇恨不消弭,就永无宁日。”

    人,大可以杀狐狸,但杀不尽天的狐狸。它们会拼尽力气咬住人的咽,人不得息,也会死。

    许秩没有办法给秦徵答案,但他突然觉东郡确实是公徵的好去,于是说:“也许,东郡就是公寻找答案、了解这些的契机。”

    去秦国的魏地,去看看那里的百姓是怎么看待秦国的,去探索战事终结的未来。

    秦徵豁然。他应当去寻找,去探究,去践行,而不是指望天上掉解决之

    “循之果然通达有大智。”秦徵冲许秩,不经意看到门逆光站着一个人影。

    郑桑。

    见此,许秩告辞离去。

    郑桑在门与许秩相对颔首,便了屋,坐到床边,她上次也坐在这个位置。

    相较于那天烧得不省人事、一个劲打冷战,秦徵的气好了很多,问她:“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们说到东郡的时候,”也就是刚才,郑桑才知秦王对秦徵的发落,但还是想征得他亲承认,“你要去东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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