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归来(1/2)

    又是这个梦。

    谢舒音在山上艰难跋涉,低看看,手小脚也小。天幕灰沉沉的,远方的炊烟像幕布上的一块翳,参差向上卷起,裹住浑浊的日,又向她的方向裹来。

    雾霭飘缭。她的息变得急促,呼冷的、惨白的气,和两侧多刺的荆棘丛一样,滞重地堆积在她的脚边。

    她想大喊。

    “妈……”

    刚撑圆嘴型发一个字节,她便自己将剩的音全吞了回去,神颤颤的,都发木。

    她又换了个嘴型,仍旧是小声,像是底气不足地,“哥哥……救……”

    不对。求错了人。此时,此地,他们都不在。

    梦境里能够变现实中不曾现的人吗?这个问题的关键或许只在于她自己。人的执念在梦界里威力无穷,可以上天地,也可以神兵天降。然而她似乎并没有这样的,足以改变既定事实的执念。

    或者说,对于人类,她本不曾有过任何执念。

    谢舒音闭上,“姥姥!”

    扑棱扑棱——林中栖着的小鸽都飞起来了,化作凉风,她的衣裳里又拍起翅,她觉到自己也舒展了双翼,在空中轻盈浮起,一飘一飘地。

    血蒸发了,剥去了,灵魂也离开了,只剩一副支棱棱的骨。骨的密度太大,很重很重地堕去了,灵与也在那个瞬间全数回笼,仿佛楼时踩空了一级,不是笨拙的人还是灵巧的猫都会遇见那么一个不可避的瞬间,由于无法控制肢平衡而到惊慌失措,就好像地心引力陡然背弃了自己似的。尽伤害并不代表背弃,无机的忠诚是一以贯之的。

    她意识地把自己像片叶一样蜷缩起来,还没来得及气,已经与地面撞个满怀。

    隆隆的轰鸣声渐次湮灭。谢舒音微动,视野仍是一片黑暗。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前方即将抵达本次航班终站首都国际机场,请您回到原位坐好,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将座椅靠背调整到正常位置,所有电设备必须于关闭状态……”

    抬手取睡眠罩,谢舒音眨睛在垫上歪了会儿,忽地回过神来。

    气息徐徐,温温地拍抚着她的耳畔,她倚靠着的好像不是什么垫,而是一个人……

    自己睡迷糊了,竟然枕着个陌生人睡了一路。意识到这一,谢舒音立直起,向邻座之人真诚致歉,“真对不起……给您添麻烦啦。”

    客舱的灯光已经暗来了。严宥蹙着眉,偏打量她一,看不清她什么样

    脸颊大约是红了,兴许是的?他伸手抚了抚肩褶皱,顿时明白了那女人为什么要脸红。

    肩上是的……

    “不是……不是,”谢舒音嗫嚅,向他挤个笑,尽机舱里灯光太暗,他看不见,“对不起……刚才我了个噩梦,了一汗,真不好意思……”

    她埋想了一会,忽然掏手机:“要不,您加一我微信,我把洗费赔给您吧。”

    “不用了。”严宥将椅背回直,又顾自调整成一个最标准的正襟危坐,“要备降了,把电设备收起来。”

    “啊……好的。”

    这样严肃刻板如班主任一般的男人,谢舒音还是回遇见。睛已经逐渐适应了昏暗,她又一次仔仔细细地端详起她的“邻居”——考究的呢西装,每一枚纽扣都规规整整地扣着,即便经历了十二个小时的航班也一丝不,只有被她枕过的那分又是褶又是汗渍,格外泾渭分明。

    视线上抬,再看向脸。他侧着脸,故而只能看到一副廓,鼻梁直,薄薄的峰些微上翘,俨然十分俊朗。那鼻的廓俊得很有特,让谢舒音想到雨夜的屋檐。总有浮漾的光在上辗转,一滴光漉漉的要落来,全不在于视觉,而在于想象的范畴了。

    “你还有事?”

    那视线的重量已被他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他也看向她,似带着些私人领域被冒犯的排斥和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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