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解离(1/3)
笔尖时辍时行,赫尔曼在札记纸页上刷刷地写着。
观察、记录、分析、总结。一条条隐形的线索从字里行间缓缓浮现,彼此耦合,牵连成环。他的钢笔像是钝的剪刀,一地在纸面上剪裁、修饰,他那位华裔病患的典型症状则是细簇簇的纹,一笔一划地被勾勒来。
【1童年孤独,家关系割裂。患者自述有被遗弃。】
谢舒音安安静静地坐着,两手摆放在膝上,腰背直,从脖颈及至颌延伸优而端庄的弧度。
这让他想起他的母亲,ilsa,那位在红帝国最鼎盛时期就已蜚声国际的舞蹈大师。常年练舞的人从视觉上就与众不同,若她动,脚步上便会涌起涛歌,若她静——正如这样,她也有一个近于超我的存在,在观之中检视着、要求着她自己,即永恒,汐与歌咏滔滔退而去,静候一次的奔赴与激,不愿有一刻眠歇。
但在谢舒音的上,赫尔曼并没有听到那汐的回响。
她太静了。是一从骨骸及至灵魂的空和寂,像薄瘦的一小弯月亮,亘古不圆。
关于童年,赫尔曼仍然想通过绘图的方式来接近她的心世界。象和间接往往能够让患者卸包袱,更愿意与他者分享层次的一些信息,于是他得到了一张画满状的纸。
鸽,许许多多只鸽。羽散落,尾尖上粘着泥和布屑。后者是他自己的臆测。
一只站立的猪,痴的脸上挂着笑。这象征着什么?
树林与荆棘。她画的都是针叶和落叶林,符合患者童年成地域的自然环境。
悠悠的一细线,上挂着盏灯。
一台老式电视机。电视屏幕上定着个正绷直双的芭小人。
赫尔曼皱着眉看罢多时,决定从其中唯一的“人”意象发,于是问:“谢小,您对芭舞的,是受到了小时候收看的电视节目的影响吗?”
“不是。我并不……不……怎么说呢,我很难定义,什么是,什么是不。”
谢舒音用笔尖了纸面上画着的电视机,那像是一方画框,将芭小人镶嵌在其中。
“这是我的母亲。”
她对赫尔曼轻轻地笑了一,继续:“我的母亲,是队文工团的台。医生,你不是中国人,你可能不太明白……简单来说,通过一场问演,她与我的父亲结识了。那是个有家室的男人,位权重,在队系里有着极的威信。而后,我生了。我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我的母亲彼时已经自愿脱去军籍,正以一个护工的份呆在那个男人的家里,照顾他生病的妻和孩,而我,生三天后就被她甩给了乡的父母。你不知,因为这件事,姥姥可是气狠了呢。”
谢舒音说到这,角又浮上抹若有若无的笑。
“姥姥是个最要的,听不得村里人在背后戳她脊梁骨。她的女儿自甘堕落,跑去当了首的小三,这便是德沦丧,不再当她的女儿。小时候,我记得家里找不到一张妈妈的照片,姥爷屋里五斗柜的最底层藏了些剪报和荣誉证书,姥姥有回收拾家用给翻来,当晚就打了个包全给扔了家门,还是姥爷摸黑寻到塘边才寻回来的。还有份记录文艺汇演的光碟,姥爷藏得更些,隔三差五就要翻来看一看。后来我瞧见了,姥爷便带我一起看,当然,得趁着姥姥不在家的时候才行。”
“小时候,我对妈妈的全印象,都缩在那张刻录了一场芭演的光盘里。我知台上那个着军帽穿着白裙旋转不停的小人儿就是生育了我的人,但她……只是一个无实的电幽灵。我看不清她的相,也没听过她的声音,就连温度,我也只能觉到电视机运转良久的一温。我时常会用脸颊往屏幕上贴,说不清不明的奇妙,像是微小的电火穿透了玻璃屏幕,闪光的角在汗上跃,很。我喜那酥酥的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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