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5/6)

    玉宝寻到旧仓街十七号，两只商铺夹着暗的小，走去，是黑黢黢嗒嗒的灶披间，一油耗气，白天也要开灯，踩楼梯到两楼，敲敲门，一个瘦的女人来开门说，玉卿阿是吧。我是玉卿婆婆。来坐。弯腰寻塑料拖鞋，玉宝调好拖鞋，走房，把带来的东西摆上桌面。

    玉卿婆婆嘴里客气说，来就来，拎这些啥。玉宝说，一心意，不值铜钿。暗中打量四周，狭窄、杂、光线不足，嗅到发霉味。玉卿从阁楼探来说，阿，上来。玉宝朝玉卿婆婆笑笑，玉卿婆婆说，我去泡茶。玉宝说，我坐坐就走，不用劳烦。玉卿婆婆说，难板来一趟，总归吃了中饭再走。

    玉宝已经在阁楼，玉卿半坐在床上，披了件衣裳，面苍白，双目无光。玉宝吃惊说，不适宜么。玉卿说，来大姨妈了，肚痛，一动汩汩地淌，草纸皆是血。玉宝说，看过医生么。玉卿说，老病了，歇几天就好。玉宝说，到底是啥老病。

    玉卿沉默，叹气说，在红星农场落的病，田秧时，赶时赶量，我动作慢，只得早去晚归，来大姨妈也不敢放松，穿鞋不方便，我就赤脚，大概泡在里太久太寒，就成了现今、这幅要死不活的样。玉宝说，还是要去医院，看医生哪能讲。玉卿说，看过几趟，西医中医皆看了，药也在吃，效果不大，医生还讲。玉宝说，还讲啥。玉卿闭了嘴，有人上楼声，是玉卿婆婆踩梯送茶壶来。

    玉宝过去谢接过，等玉卿婆婆去，玉卿说，阿快，给我倒杯茶吃，我渴死了。玉宝连忙提壶倒满茶杯，杯手，了几，递过去说，慢慢吃，有些。玉卿仰颈一气吃光，玉宝只觉咙嗞嗞冒烟，再倒满，却红了眶，咬牙说，张国呢？张国今朝不是休息么，死啊里去了。

    玉卿说，张国和公公去混堂淴浴去。玉宝说，张国还有心想淴浴，玉卿在此地，连开都喝不上。玉卿轻轻说，阿，我可能养不了。玉宝说，瞎讲有啥讲。玉卿说，医生悄悄同我讲，让我有个心理准备。我猜张国和公婆也晓得了，从前对我还好，以在态度变了。

    玉宝说，我不相信，秧稻，又不单单玉卿一个，那么多女人无事，玉卿只要好好调养，神放松，一定会好起来。玉卿说，这些话勿要告诉老娘和玉凤。玉宝说，放心，我有数。

    玉宝说，早饭吃过么？玉卿说，我不饿。玉宝气极说，快中晌了，还淌着血，怎么可能不饿。我去煮面条。玉卿说，我不饿，真的。玉宝不听，径自阁楼，玉卿婆婆竖起耳朵，坐在桌前结绒线衫，听到动静，抬起说，玉卿阿要回去了？再坐一歇，吃过午饭再走。玉宝说，我不走，我要给玉卿饭吃。直接门楼梯，玉卿婆婆跟在后、到灶披间，喋喋不休说，玉卿阿勿要误会，我问过玉卿要吃啥，伊讲不饿，我想不饿么，就再等等，真的，句句属实，天地良心。

    玉宝说，五斗橱在啥地方，玉卿婆婆走到墙角，拿钥匙开了锁，玉宝上前，看半天没啥可吃，拿猪油罐，两只，一颗番茄，一把挂面。再看炉还好没封，否则还要生火。有邻居经过，问玉卿婆婆，这是哪里位？玉卿婆婆说，是玉卿阿。邻居说，比玉卿好看，肤像雪一样白，灶披间都亮了。

    玉宝懒得理睬，切番茄打，面条，洒葱，剜两大勺猪油摆到碗里。玉卿婆婆疼不敢言。玉宝端起腾腾面条上阁楼，送到玉卿跟前，玉卿接过，狼吞虎咽吃着，连汤都喝光了，玉宝看着实在伤，压抑不语。

    玉卿说，阿厨艺真好，一碗番茄面，比菜还好吃。玉宝说，能不好吃么，剜了两大勺猪油。玉卿微怔，噗嗤笑了，面条气氤氲着面孔，没了玉宝初见时的苍白透纸。玉卿说，阿今朝来寻我，有事么。玉宝原是来拜托寻工作的事，此刻打死也讲不，只是说，没啥事。我从新疆带了些土特产，挑了好的送过来，顺便看看玉卿。

    玉卿说，阿工作寻的哪能。玉宝说，去居委会已经登记，让耐心候消息、等分。玉卿说，要候到啥辰光。一年半载，还是两年三年。我记得，主任是王双飞的大妈妈，有这层关系，阿估计要白等一场。玉宝不语。玉卿也无可奈何，叹气说，阿，要么认真寻个好人家，嫁掉算了。玉宝沉默许久说，这是我最不想走的一条路。

    玉宝告辞离开时，没见到玉卿婆婆，倒与淴浴回来的、玉卿公公和张国撞个正着，玉卿公公说，老太婆买小菜去了，难板来一趟，吃好中饭再走。玉宝说，不用忙，照顾好玉卿最重要。打量两张国，这还是首趟见到妹婿，和曾经看的照片，简直一天一地，因这份差异，一朵鲜到粪上，玉宝几乎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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