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6/6)

    主任说，玉宝到小菜场上班，一个新来的人，为啥嘎快就冒，脑是聪明，但聪明人大有人在，最要，是有贵人给机会。没机会，再聪明也白搭。吴坤是我人，玉宝机会何来，不必我明讲。小桃着油雪糕，跑门，玉凤说，上阁楼写作业去。

    主任说，还有玉凤，想调去手表厂，但凭现在政策，真比登山还难，我们排除万难，也办来了。为啥，非亲非故，又不是活菩萨，白帮忙啊。没人响。

    主任说，不讲这些，再看看双飞自条件，独，一家门侪在手表厂工作，吃穿不愁，还有积余。另外，在乌鲁木齐南路，现成五十平方房，想想多少领证夫妻，或挤阁楼，或分居各，或等鸳鸯楼造起来。双飞有房，就不会委屈玉宝。结婚后，想单门独，过二人世界可以，想和爷娘蹲一，也可以，一年半载后，养了小囡，爷娘健康， 把爷娘带， 双飞和玉宝呢，就吃吃喝喝，白相相，不是蛮好嘛，皆大喜。没人搭腔，主任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玉凤连忙斟满。

    主任说，我们双飞，格好、品德好，讲起偷衣的事，纯属造谣，堂里有些人呀，泡饭吃多了，无事生非，唯恐天不。王双飞说，玉宝要相信我，我若这事，天打五雷轰。王双飞姆妈说，发啥毒誓，损德。主任说，小鬼不会得讲话，要真过，老早捉去提篮桥了，还用等到现在。玉凤说，是呀，有理。薛金说，哼哼。玉宝不语。

    主任说，当然，双飞卖相是普通些，但有句老话讲，月盈则亏，满则溢，人满则损，一切十全十了，反倒要问题。这样呢，刚刚好。玉凤说，主任这张嘴。主任说，玉宝有啥想法，啥要求，不要藏着掖着，直截了当讲来。能达到一定满足。玉凤说，玉宝，讲话呀。薛金瞪说，讲啥。玉凤不响了。

    主任说，双飞爷娘老实人，话不多，还勤快，屋里外，收拾的清清，玉宝嫁过去，买汰烧侪不用，绝对享福的命。我要有一样讲的不对，我门被车轧死。薛金说，赌咒发誓不必要。主任说，我表达一份诚意，话讲到这个份上，诚意足够了。

    玉宝把衣针，不吭声。玉凤说，主任好话赖话，全讲尽了，大妹妹觉得哪能。见玉宝不响，又问两遍，笑说，玉宝不讲话，就是同意了。玉宝冷笑说，真要我讲。玉凤一怔，薛金说，不要讲了。薛金说，主任，王阿嫂，婚姻大事，还是要慎重，容玉宝和我们再想想，今天到此为止，有结果上告知。

    主任还待要说，有人在堂大喊，38 号 4 楼，林玉宝，电话，林玉宝来接电话。玉宝站起，闷往外走，楼梯，灶披间，一阵穿堂风，拂过面颊，暗松气，赵晓苹倚着躺椅说，玉宝，凉粉吃吧。玉宝说，我先接只电话去。往堂走，夜迷离，灯火昏黄，男人们只穿一条短，打赤膊，或坐或躺或站，隔着距离讲笑话，广播电台里，单田芳在讲评书，人生在世天天天，日月如梭年年年，富贵之家有有有，贫困之人寒寒寒，升官发财得得得，俩一蹬完完完。沧桑沙音甚是缥缈。

    玉宝接起电话说，我是林玉宝。有个男人声音，可能信号不好，也可能还是陌生，听两遍才听来，潘逸年，还是自报家门。

    玉宝说，有啥事。潘逸年说，一定要有事。玉宝没吭声，潘逸年说，抬看一看月亮。玉宝抬起，没吭声，半晌后，潘逸年说，玉宝，玉宝。玉宝听着自己的名字，心生温，又突觉悲凄，眶红了说，我看不到，被梧桐枝叶遮挡住了。潘逸年说，可惜。玉宝说，有啥可惜，不过一月亮，今夜不见，明夜还有，天天有，年年有，除非雨落雪。

    潘逸年说，风雪月，玉宝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玉宝泪说，我是个挣扎生活的女人。风雪月，只有潘先生这样的人，才白相得起。潘逸年笑说，啥意思。我竟然有些糊涂了。玉宝沉默。潘逸年说，玉宝是碰到了啥难，若愿意，不妨讲给我听听。

    玉宝被蛊惑，刚想开，听到电话里，有个女人讲，潘总原来在此地，我寻的急死了，要罚酒三杯。嘻嘻笑声媚柔，很近，仿佛就在听筒前说，听筒被捂住，玉宝耳畔没了声响，稍顷，才传来潘逸年的声音，玉宝还在么。女人似乎走了。玉宝刚的说，在。潘逸年说，讲吧。玉宝说，讲啥。潘逸年不语。玉宝笑笑说，我没话好讲了，潘先生没事，我就挂了。潘逸年说，好。玉宝啪的挂掉电话。转就走，到堂时，想起什么，回过，朝天仰望，一皎洁明月，当空悬挂，冷冷淡淡，和平常一样，无特别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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