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合谋(9/10)

    白苗一支,地西南,与中原关系甚为密切,汉话说的也正。相b之,隐于东南十万里大山中的黑苗便是陌生而又神秘的存在了。

    传言说他们骁勇好战,凶恶难悛。再加上语言不通和养蛊的习俗,让大多数中原人颇为忌惮。所以,只有每月清溪关集市开放的时候,才能看到携带货准备换卖的黑苗人现。

    而乌蛮,就是所谓黑苗中的一族。

    因为地偏僻,又与中原少通讯的缘由,所以他们在去乌蛮的这一路上驿站稀少,城镇罕见。

    不过,赫哲毕竟走过一遭,所以时间和路程掐的都十分准确。即使这样的,他们也没在荒野里面过过一夜。

    这天,了雨。

    赫哲找了个早已破败的旧茶摊歇脚。这茶摊看起来荒废了许久,自然是无茶可喝,但是一方避雨之还是有的。

    赫哲靠着棚着手里的刀,晏兮坐在条凳上看着他动作,问:“我怎么没见你有这刀?”

    赫哲挥了一,收刀鞘,答:“放在清凉驿一个驿卒那儿了,他说带着刀上不去,让我存在那。”

    晏兮笑着说:“他骗你呢,我们才不这些。”

    赫哲坐到他旁边,一同看着茶棚外淅沥沥的雨问:“那你们什么?”

    “我们啊,什么都不。只要你能把拜帖送上山去,而且带足了银,我就救你。”

    “难怪你除了医资什么都不问。”

    “不,我问过一次啊。”晏兮笑眯眯地说:“而且我现在还要问一次——你要那镇南木,什么?”

    在茶棚的另一边,正喂卷耳吃东西的穆沙佩佩听这番谈话,不禁抬看了那两人一,随后又低去0着卷耳的脑袋嘀咕:“你主人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心真大。”

    因为晏兮的缘故,赫哲当时三天赶来的行程,生生被拖到了一个星期

    第七天傍晚,就在晏兮扶着腰,觉得自己就快要被小颠成两截的时候,终于听见赫哲说了一句。

    “安宁郡到了。”

    这是在十万大山之前的唯一一大地界了,晏兮听后,jg神为之一振,立刻策追上他。

    在一段崖之上,他看见了整座池城。

    夕yan的安宁郡已经有了静谧的气氛,纵横的街上,行人稀少。关门稍晚些的店家已经掌起了灯,五se娟纸扎的灯笼透完全不同于药王谷的闹。有的人家已经起了炊烟,在夕yan的映照,透让人心安的、世俗的味

    “到了……我们到了!”晏兮兴奋地看着不远的池城,这样的光景让他一回到了十几年前,跟师父第一次山的日

    那是滇南王在的池城,又大又壮丽,一派生平景象。现在看到安宁郡,那些掩埋他记忆的尘灰就好像被一散了,依稀显当年的影来。他兴奋地抓着赫哲的袖说:“这么多人!这么多房,还有这么多灯!”

    语罢,晏兮勒缰绳,策转大笑着冲坡,向安宁郡的方向疾驰而去。赫哲没有拦他,而是大喝了一声“驾”跟上去,默不作声地护在他旁。

    好不容易赶到崖上的穆沙佩佩叹息一声,对着卷耳抱怨:“又把老了,老是透明的么?”

    卷耳用蓬蓬的大尾ch0u了一穆沙佩佩的脸表示回应,穆沙佩佩无奈地一夹肚,莫名其妙地嘟囔一句:“……麻烦了。”

    安宁郡再往便是清溪关了,过了清溪关再有两、三日的脚程,就到了乌蛮人的地界。

    那一带中原人鲜少踏足,故而蛮荒非常。没有路,更别提驿了,只有被当地苗人踩来的小径和路上数不胜数的野虫。

    赫哲带着晏兮,不敢贸然前去,于是一行人便在安宁郡的一家小客栈暂住来。

    安宁郡虽然地,但资还算齐全。第二天午晏兮醒来时,赫哲已经买齐了后几天要用的什了。

    晏兮看着赫哲房里那鼓的一大包东西有几分失落,他说:“怎么没有叫醒我一起去?”

    “啊?”正在整理行的穆沙佩佩直起腰,额上的汗,问:“去哪?”

    “今天只是去买了些杂。”赫哲说:“等天黑了,带你去夜市。”

    “夜市?”晏兮的睛瞬间亮了,他看着赫哲,惊奇地问:“这里有夜市?”

    “对,逢六开市。”赫哲说:“今天正好十六。”

    安宁郡的夜市不b中原大城里来的丰富,但对于只听别人描述过,山夜市如何如何闹的晏兮来说,已经足够了。

    这一路上有沿街叫卖的、摊的甚至还有临街说书的。

    只见一g瘦老手里两片铜板叮叮当当一碰,小羯鼓一敲,便开唱了:“柳轻动,窃玉偷香香更。一雄雄踞芙蓉帐,两雌雌伏——戏鸯盟。今儿我们说的是……”

    赫哲脸se一黑,夹着晏兮走了。

    而那对面脂粉摊上不知正买些什么的穆沙佩佩,看着自家少主前脚刚走,后脚就抱着卷耳挤人群里,一脸正经地听那说书人唱的yan词曲去了。

    “哎,怎么才刚开个场你就把我拉走了。”晏兮被赫哲一路拉着走好远才挣开。

    赫哲把脸一板,不说话。

    晏兮哈哈大笑:“你是不好意思了么?”

    赫哲不咸不淡地看他一,说:“你听的懂?”

    “退思阁那么大个藏书楼,一两本yan词还是有的。”晏兮扶着赫哲,笑个不停:“脸红了?哎呦不逗你了,我们去看别的——”

    话音还没落,晏兮忽然被赫哲一带,揽怀中。

    他瞬间收的手臂在晏兮腰侧r0un1e了一把,接着低沉的男音便在耳边响起:“你懂什么了?”

    晏兮的脸蓦地涨红了,他猛地推了赫哲一把,自己向后跄踉一步捂着麻su的耳朵讪讪:“你、你什么?”

    赫哲一昂,:“让你闹。”

    晏兮脸上不知是气的还是羞得,绯红一片。他一跺脚,转了人群里。赫哲整好以暇,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恒yan上的夜市虽然不,但晏兮一路兜兜转转也逛到戌时。路两边的摊主们大多都开始收摊,准备休息了,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家小店还在。

    赫哲见天se不早了,便打算带晏兮回去。晏兮打着哈欠跟着他往回走,突然余光扫到路边一个小店,便又晃晃悠悠地走了过去。

    他扶着膝盖去瞅挂在架上的绳结,指了指着穿在上面的半透明石块问摊主:“老板,这是什么石啊?”

    “前两天清溪关开大集,跟蛮们换来的,谁知是个什么东西。”店老板摇摇:“难磨得很,还不跟渔网好编。”

    晏兮这时才发现。这家摊原是个专职买渔网的。

    小摊后面的民宅里走来一个晒得黝黑的妇人,她拿着手里的大帕,“啪”一声ch0u在店主上:“抱怨什么!有客人还不好好招呼。”

    语罢,又转向晏兮,笑容满面地问:“这位小哥想要什么。”

    晏兮觉得这个老板娘也颇有意思,于是笑着问:“看你家绳结编的漂亮,是什么的?”

    “小玩意而已,手上好看的。”老板娘说着,拿起一条往晏兮手上b划。

    晏兮任她系好,然后撩起袖给赫哲看:“怎么样?好不好看?”

    赫哲走了过去,问老板娘:“怎么卖?”

    “小东西不值钱,这快收摊了,卖你五文一条。”

    “你应该也能去。”晏兮学着老板娘的样在赫哲手上b划了一,问他:“要不要?我给你也买一条。”

    见赫哲没有反应,晏兮只好讪讪地把绳结放,嘴里还嘟囔:“谁知你不喜小玩意,不要算了。”

    “两条都拿着了。”赫哲拿起刚刚被晏兮放的绳结,付了文钱,边走边低往自己手上

    “哎!”晏兮忙追上去,笑着说:“我以为你不喜呢。”

    “傻傻气气的。”赫哲皱着眉,用牙去咬系扣的地方。

    “别咬别咬。”晏兮忙制止他,牵过他的手腕给他系绳:“把线这样穿过去就行了……”

    过了恒yan街,一转弯就是他们歇脚的小客栈了。因为第二天要赶路的关系,赫哲促着晏兮了房间,照顾他睡后便回自己那屋也准备歇息了。

    “少主。”

    刚到房间门,赫哲就看见穆沙佩佩斜靠在走廊拐角,像是在等他。

    “怎么?”赫哲推开自己房间的门,走了去:“听完那老先生的【平话】了?”

    穆沙佩佩跟着赫哲了屋,笑:“又不是来说这个的。”

    赫哲把外袍挂起来,坐在床上松了松袖问他:“那是来说什么的?”

    “属是来说晏谷主的。”穆沙佩佩带上房门,转:“少主是婉华【可敦】带大的,有句话相信您b我清楚。”

    赫哲眸往上一抬,看着穆沙佩佩问:“什么话?”

    穆沙佩佩答:“鱼与熊掌不可得兼。”

    他站在赫哲对面,问:“少主对晏谷主——是几个意思?”

    见赫哲不答,穆沙佩佩便又说:“属劝您一句,若是还没动心思,就赶断了心思。晏谷主明显是滇王一派的。有些事,您能瞒过去还好,若是瞒不过去……到时候,您将如何?”

    主仆二人两相沉默,片刻后赫哲:“我知了。”

    穆沙佩佩一躬,说:“属不是b您,有了,事就不好收场。这番话不光为您,也为晏谷主。”

    赫哲有些烦躁地挥挥手,把人赶了去。只是他走的太快,没听见赫哲最后一句凉凉的自语。

    他说:“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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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话】:就是现在的评书,多是历史题材。

    【可敦】:北方的少数民族对其皇后的称呼。

    翌日,彻底休息足了的一行人再次启程,只不过这一次的路就跟先前大有不同了。接来的行程里,他们将大山腹地,步行走到那个少有外族人踏足的云梦泽去。

    大山里面骑,人就算不跌来摔si也得被颠si。赫哲索x在清溪关卖了两匹,只留一匹最壮的驮运资。

    晏兮对自己骑了七、八天的小白很是不舍,赫哲在谈价格的时候,便给它刷了最后一遍,又喂了剩的梨g。赫哲看到了也没说什么,他跟货郎谈好了价格,卖完便促众人上路了。

    乌蛮在十万大山偏北的地界,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差不多有个两天的脚程也就到了。晏兮虽与乌蛮大鬼主相熟,但这乌蛮寨却是没有去过的,所以一路上又是惊叹又是好奇。

    因为越往山腹中走,这森林中风景越是不同寻常。

    走在时,可以看见绵延起伏的青山,层层叠叠,没有尽。云雾常年环绕在山间,丝丝缕缕,层次分明。山多的地方,云雾被山拦住聚集在一起,显得格外丰厚。

    林中,则满皆是翠绿。合抱的大树随可见,它们云,苔藓布满枝g。林中sh气重,多都有沼泽,时不时还会遇上大塘和瀑布。大片大片的芦苇遮蔽在沼泽塘边,稍不小心便会一脚踏空。

    但此行最为让人庆幸的便是有个晏兮在。

    也不知上挂了什么东西,这里虽有数不清的细碎蚊虫,却没有一只敢近他们的。

    “晏谷主,你上是带了什么好东西?”穆沙佩佩上次来这大山时,被这里的蚊蚁咬怕了,这次是说什么也不肯离开晏兮边,他凑到晏兮边问:“能给我不?”

    “给你?”晏兮看着他,说到:“那可不成,我也就这么一个。”

    “啊?”穆沙佩佩听后,更觉得珍贵,他好奇:“那,给我看看呗?”

    晏兮笑着说:“你一天要看它八百遍,还有什么好看的?”

    “我见过?”穆沙佩佩张大嘴,丈二和尚0不着脑。

    正疑惑着,晏兮肩上突然窜来个小脑袋来。一双一天要看八百遍的小红睛盯着穆沙佩佩瞅了瞅,嫌弃似地扭钻回晏兮衣襟里。

    “难是它它它……”

    晏兮哈哈大笑:“它都成jg了,驱个小虫算什么?”

    月儿升起来后,他们就要在这cha0sh寒冷的原始森林里度过第一个晚上了。赫哲尽可能地找了好的营地,但对于晏兮来说,仍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与不舒服。

    地面清扫平整,铺上双层的油纸和毡。但当晏兮躺x1了一天汽的被里时,还是不自禁地打了个寒碜。

    “你不睡吗?”晏兮看了一已经梦乡的穆沙佩佩,与赫哲:“佩佩都睡了。”

    佩佩大大咧咧,毫无顾忌,有一只脚甚至伸草丛中,他这会倒不怕被什么奇怪的蛇蝎虫蚁咬伤了。

    “你睡。”赫哲往火堆里添了一些柴:“我守夜。”

    一天的行程结束,好奇劲过去的晏兮这才反应过来,赫哲这一天都没怎么说过话。

    “你心不好?”晏兮缩在被里,看着赫哲问他:“有什么心事么?”

    “没有。”赫哲淡淡地说:“快睡吧。”

    晏兮想了想,又说:“朗香那里不要担心,有我呢。”

    “嗯。”赫哲,起把自己披着的毯加盖到晏兮上,说:“睡吧。”

    很快,夜将临,穆沙佩佩打着哈欠醒了过来,他准备去接自己少主的班了。

    四张望一番,他看见赫哲单膝跪在已经睡着的晏兮神,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夜。哦,对了,夜。

    穆沙佩佩走到赫哲边,摇摇,说:“少主快去休息吧。”

    见赫哲不为所动,他便拉了赫哲一把,把人拽了起来,压低声音说:“您要让他离不开您吗?”

    赫哲一愣,复而一把打掉穆沙佩佩的手,拎了块毡,往森林去了。

    寅时,天se渐亮,森林笼罩在一层似梦非梦的湛蓝光线之中。穆沙佩佩抬打了个打哈欠,这才看见赫哲抱着一大堆柴火回来换班了。

    看他停在半路,穆沙佩佩立刻指手画脚地b划了一通,示意晏兮睡着了,赫哲才继续往前走。

    轻轻把柴放到地上,赫哲坐在篝火边一往里面扔。

    你倒是不见为净,穆沙佩佩心想着,往自己冰冷的铺盖走去。

    也不知晏谷主到底是个什么病,不过也真够能忍的。穆沙佩佩偶尔余光扫到他,看着他握成拳的手青暴起,不住地瑟瑟发抖,但自始至终却没有吭过一声。

    真作孽,穆沙佩佩抖落了一躺了去,这一觉再醒,就是天明了。

    森林里面虫多,半夜嘁嘁喳喳尖叫个不停。早上好不容易睡着一会,鸟儿却又醒了。

    晏兮这一晚断断续续睡了没有两个时辰,现他靠在一块大石上,十分疲惫。一侧,晏兮被什么东西隔了一,伸手一0,原是那把黑犀刀。晏兮挲着刀,看着不远饭的赫哲,心里不知为何憋闷的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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