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叫臣等得好生辛苦”(10/10)
延文忍不住撇了撇嘴,躬替他将茶添好:“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您前脚刚了衣服,晟王后脚就带着天家去了宜苑,还说什么研习骑,我看分明是心怀不轨。”
“少学里的嬷嬷太监说话。”
话音未落,一阵尖利的哭闹声乍然从二人耳畔响起,窗台上的鸟雀扑棱着翅膀飞远,屋里的两人也瞬间噤声,谢行止垂眸抿了茶,延文则几步跨了去,推开房门,就见一约摸一岁左右的女娃娃摔在地上,手里的拨浪鼓则往前了好远。
看她一名贵缎,便猜测是哪家没看跑了来的小,正弯腰把她扶起来,余光就又看见一人被前呼后拥着走过来,为首的女一大理寺卿官服,延文收敛目光,躬行礼:“温大人。”
温珵被人从地上抱了怀里,温彦清笑着颔首,转冲半掩着的居室里的谢行止作揖:“臣忧恐太后多日不见小侄女,煞是思念,便自作主张带了珵儿过来,无意惊扰君后凤驾。”
“温大人言重。”谢行止并未面,本就偏冷的声线经重重阻隔,从屋里传到人耳朵里时显得柔和了不少,却仍旧听得丝毫不留面。“不过此苑多为眷,温大人一介天乾还是少带小走动的好,免得徒徒落了人。”
温彦清脸上的笑不由僵了僵,却又很快恢复如常:“君后说的是,臣这便带珵儿离开。”
谢氏虽始终未曾明确在朝中的站队,谢老爷却是实打实瞧不上温氏借着太后的裙带关系称霸朝野的行径,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延文也想不通谢行止何故当众给温氏难堪,尤其是目今风正盛的温彦清。
延文打小就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心里是这样想的,他便就问来了。
“山雨来,总要有人急着撇清关系。”谢行止嘴动了动,转而垂眸看向径自攀上他手背的小雀儿,正熟络地用那灰褐的喙磨蹭青年指尖,似是想到什么,便毫无征兆地转了话题:“药带了吗?”
延文蹙眉:“那东西可伤得。”
“无妨。”
殿试前些日方才放榜,故而今日设宴,一众新科士也在席,君主銮驾刚走,殿里原本拘谨的气氛便在顷刻间活跃起来,一甲前三的席位也顺势被围了个不通。
探郎云镜本就喝了不少酒,再叫一群叫不上名字的人四面拥着,空气污浊闷,更觉得恶心得,脆随意寻了个由去醒酒。
皇家园林步曲折,不过胡转了几个弯,便已寻不到来时的路,见越走越偏,终于听得隐约人声,便抬步绕过几木,果不其然在一假山八角亭后的空地上瞧见了人影,正上前询问回兴德殿的路,却发觉那空地上的不是旁人,正是一个时辰前才在兴德殿里见过的伶舟选。
枝叶婆娑,青年君主一墨绿素面领衫立于斑驳树影,量颀,略显清瘦,肩背却意外笔,有如瘦竹苍白,一派清贵又摄人的气势。
不过,云镜眉心微蹙,即便是天屏退左右,也不该松懈至此,任他一路寻至此畅通无阻。
“为何备?”伶舟选问。
“骑本为一,左右臣记得您对骑术兴趣,不如试试臣亲自训来的,够不够听话。”答话之人比圣上上不少,茶褐肤,眸带暗绿,云镜方才也在席上瞧见过,是前些日方才被免了职的李和州,目今以一个亲王份侍奉御前。
伶舟选知李和州在暗指那日他带着谢行止跑去场训,反将李和州晾在宣室殿里的事,加之那回忆不甚喜人,脸便也不甚好看。
远的云镜转,正另寻个方向摸索路,顺逮个禁军告知他们加御前巡防,却突然听得一阵衣料挲声,再一看,李和州已然将圣上单手抱上了。
成何统!
“好玩吗?”伶舟选夹腹坐稳,看向不远稀疏枝叶掩映几乎是逃也似的走开的云镜,问。
“天家所言何意啊?”李和州站在,吊儿郎当地抬手拍了几背,一贯带着戾气的尾音微微上扬,一看便知心极佳,言罢笑着看向伶舟选,却被突如其来的一鞭打得偏过了。
鞭落的位置刻意避开正脸,绽开的鞭痕自耳朵延伸至结,成鲜血溢染红半边脖颈,最后没衣领,不见踪迹。
“吾看卿亲手所训的,也没乖到哪去。”
李和州却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偏着脑袋愣了半晌,而后才慢慢转过看向伶舟选,后者亦垂着眸,打量浪狗般的目光冷冷扫过前者猩红的脖颈,最后对上他投去的视线,居临。
“此乃臣尚在西北戍边时一当地望族所赠,刚烈,不吃,踏伤臣手训师十余者,无奈臣只得亲手驯养,两年里光是饲养所用草便费千金。”李和州突然狂笑着翻上,贴伶舟选后背的腔随着前者涩的嗓音微微震动,伶舟选从中听几分咬牙切齿,还有,耐不的疯狂:“不过一个畜生罢了,天家不喜,杀了便是。”
伶舟选只心不好,冷着脸挣扎了几,奈何李和州这回铁了心不许他如愿,握着他拿鞭的手在那的脖上绕过一圈,而后猛地勒。
烈霎时扬起前蹄挣扎,意图将背上的两人掀翻去。
伶舟选因着重力几乎躺在李和州怀里,同时还不忘用力将手从后者的桎梏挣脱来,却终究没能如愿。
纵观朝中局势,卫氏禁足待审,一朝失势,温裘女时任大理寺卿查办贪污,风正盛,太后则极力打压李和州,纵然后者少时大义灭亲,西北悍将凶名在外,离了朝廷赐的铁骑,没了兵权,留在京中就只是一块任人宰割的。
而那日伶舟选让李和州完完整整地从死牢里来,就证明了伶舟选对于温氏和他的态度。
他助他稳固皇权,他保他命无虞。二人都对此心照不宣。
因而伶舟选不在意李和州为何支走原先候立于百步之外的禁军侍从,他要的只是李和州开。
“李明隐!”频繁的颠簸使得伶舟选浑上骨散架一般的疼,他没空陪他耗在这里。
顷刻间,两失重一般沿着背向后倒去,受了惊的则嘶鸣着冲了去,李和州松手了。
的躯缓冲了后背着地的痛苦,伶舟选不他想,翻跨坐在李和州腰上,两手抓着鞭两端狠狠勒住李和州的脖颈。
远传来烈落的声音,汗在伶舟选鼻尖汇聚,滴在李和州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的上,暴了前者尚未消弭的惊惧。
一双手覆上伶舟选握鞭的拳,带着他加重力度,狠狠勒向自己,暗绿杂在那双狡黠的凤之间,李和州依旧笑得开怀:“畜生罢了,天家想杀,随时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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