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bashetou。(1/10)

    外界的声音很奇怪，像落里的咕哝，柳呈和这个世界之间有一层，程今安是至今贴他最近的那个人。

    他曾经是个健全的小孩，只不过多了一条裂而已。柳呈不止一次在幻想如果他娘没有难产死掉的话，他会不会就不用当这个哑了。

    他第一次挨打时可能都还没开始记事，当时一定以为自己要吃饱饱、就可以抵抗山一样的爹。可是他好不容易结实一，却只成为了更好用的沙袋，拳打脚踢间终于有一次被踹了脑袋。

    先前的一耳光已经让他右半边世界完全静音了，这一踹，整个人发起了烧，可老柳不得这张只会吃饭的嘴永远闭上，不肯带他看医生。等他再次醒来时，就只能看到讥讽的脸了——他什么都听不见了。

    几岁的小孩，语言功能都没发展完善。以前没人愿意跟他说话，他就越发自闭，如今彻底听不见了，就再也没可能学会正常发音了。

    柳呈绝望了很久，他觉得世界都塌了，更加不肯开说话，从此成了村里有名的小哑。

    要不是累倒在柴房那天被蛇爬了脸，他也许至今都不知其实自己还能听到一些声音。

    的从脸上过，柳呈迷糊睁，“啊啊”惨叫着把蛇扔了去。他惊魂未定抱住自己，没听见被扰了清梦的老柳在叫骂，皱眉哈气，试着又“啊”了一声。

    能听见！

    很小的声音，像是从响起来的。柳呈觉得这不像“听见”，更像用脑受到了，歪着左耳开心地“啊”个没完。

    烧都给他留了仅剩的一听力，老柳却没有。

    他右耳完全失聪了，左耳很弱，想听声音的时候要贴到发声的上才能捕捉到一，大概比风过耳窝的声音还要小。

    但他很痴迷，左耳贴过空心的老树桩、鼓肚的青蛙，浸在河里想知鱼是怎么叫的，唯独没有贴过人的嘴。

    他害怕。

    屋里很黑，视觉没什么用，柳呈贴在程今安听到了心，小心地去摸他的脸。

    他把小耳朵贴到了程今安嘴上。

    当然，什么都没能听到，毕竟程今安没有说话。

    程今安在黑暗里睁开冷漠的睛，直到柳呈又偷偷躺回自己怀里，全程没有动。

    但他开了：“哑。”

    柳呈还贴在他前，隐约捕捉到一奇妙的空腔震动，他不知这就是人说话时腔位会发的声音，奇怪地抬看看，又摸摸，注意力又被心引走了。

    于是程今安开始持续地说话，和小时候向柳呈抱怨不开心一样，絮絮叨叨地讲。

    “我觉得我爸快不行了。”程今安说，“他老糊涂了，该去找我妈了。”

    程今安只和柳呈提自己的妈妈，奇怪的是并不会应激，仿佛他妈妈还在世。人的记忆有锚，某味、某首歌曲、某个场景等，都能在一瞬间把人拉回过去。

    柳呈就是他的锚，包着他幸福的回忆和痛苦的源。

    他更加无法割舍这个可恶的哑。

    “那天如果我不跑，现在估计正在排队投胎，应该也不错。因为如果我还不回家，我爸也会早死掉，那样我们又可以一家三了。”

    程今安一都不叛逆，即使经历了这么多，回到落魄的家也仍然很他爸爸。这是程父程母应得的，他们给予程今安双份无条件的，程今安会加倍回报给他们。

    如果没有那件事，程今安会是这个圈里最孝顺的孩，将来也会年轻有为，当个资产不算太多但非常努力的富二代。

    万把块钱而已，他会给得起很多很多倍，可一切都断在了老柳手里。

    程今安知柳呈听不见，反而说得更加轻松：“我害怕，怕山沟沟，怕贩，怕你爸。”

    “我还害怕你。”他说。

    “你好可怕，得净又漂亮，可是说话的时候像怪。他们说卖不去的小孩可以剁手剁脚成人彘，烂脸、把掉就不会世了，只要不死，可以要一辈饭。”

    “你好像被了的小孩，我在良镇看了你三周，但是不敢抓你回来。”

    其实他还害怕地室，可是抱着柳呈好像就又没有那么怕了。如果还能把糯的右房嘴里嘬嘬，那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他恐惧诱发一切惨剧的“罪魁祸首”，又舍不得放柳呈自生自灭。他清晰地知自己现在展示给别人看的壳都是假的，包括对程父。可在柳呈面前，他可以只程今安。

    柳呈见过他最好的样，也见过他彻底坏掉的样。柳呈是他在童年埋沼泽地里的一块宝藏、一盒录像带，他想程今安了，就会回来看一看。

    程今安说话的时候没有动，柳呈便不知他醒了，摸摸索索地爬被窝，惹得程今安想去拿刀死他。

    一声响起，柳呈似乎正从浴桶里撩凉，程今安开始数数，声音大得像是打雷：“十、九、八……柳呈！”

    他第一次叫了小哑的名字，可惜哑听不见，在他即将忍不住起把柳呈再次浴桶里呛之前，回到了温的被窝。

    冰凉的小贴了上来，柳呈似乎犹豫了一，最终还是妥协了，捧着自己伤痕累累的右喂了程今安嘴里，手揽着他的，并学着村妇哄娃娃的姿势拍他的背：“啜啜。”

    ——不要再噩梦啦。

    程今安闭上痛苦的睛，叼住之前说了一句话。

    “哑，不要再叫我‘鹅鹅’了。”

    “我是……今安。”

    细碎嘶哑的声盖住了程今安的话，柳呈其实很喜被他，因为会有一满足。

    柳呈想被需要，程今安那么喜他的右房，让他有错觉，好像这副受尽冷的就是为程今安准备的。

    看吧，会有人喜他的。

    如果程今安可以轻一，不要总是咬破他，就更好了。

    外面雨连绵，程今安撑了把黑的伞。

    他来看妈妈。

    他本意是不想来的，可是程父脚不便走不了太远的路，糊里糊涂间偶尔会忘记程今安的应激反应，也忘了程母的事，总要问“宝贝今安看见妈妈没有”。程今安便不想再提醒他妈妈已经过世，可又怕妈妈孤单，忍着不适，汗直竖地来了墓前。

    他没看过程母的遗像，一直低着，固执地维护着心底里那个彩的、鲜活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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