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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路上恰好路过陈焉原籍，押送之事，可以代劳。离京时已禀报过大丞相，车俱备，也好替将军减一桩苦劳。"那人恭敬地对王获一作揖，从容优雅。王获脸数变，慢慢了。

    他怔怔看着前的一切。

    一条命几经生死界，竟得保全，惘然不已。直至狱那日仍觉着活在梦中。

    所有昔日积攒的一财皆被没收，充了军饷。他只留一柄老剑，几本兵书。离开幽都那日，王获竟然没派一人跟随押解的车。他服糙衣，黯然坐在车厢一角，如行尸走，不言语，不动弹，只终日盯着颠簸的车板。那京官坐在他对面，依然打量着他，待了浛州边界，突然开："陈焉，你返乡之后，切记自己并非平民，而是带罪之，凡事须得小心谨慎，安分守己。若再惹祸端，收押监，想来就难了。"

    他毫无反应，浑然未动。

    "我知你在想什么。留着命，回乡找普通活儿也不坏。你想开些。"那人说到此，忽地轻轻一笑，"听说......你救过一个名叫徐有贵的京商？"

    他垂了垂睛。那男凝神略略一想，轻描淡写："聿京近年颇为景气。等你休养好了，若乡没活计，去京城走一走也无妨。反正也有照应之人。"

    那人说完，便再没提别的事。

    回到原籍，他从来不提自己曾是将军，旁人只知他是因为获罪而被逐行伍，难免有一番谣诼诽谤。叔伯兄弟见他既无功名，又无军饷，何况缺了一只手需人照料，都以为不齿，一心要把他撵走。他被乡邻孤立，度日如年，心中尽成槁木死灰，却不愿人累赘，恍惚间依稀记起那京官的一席话，想到或许当真可以投靠徐有贵，便默默收拾行装，来到聿京。

    说到这里，陈焉黯然闭起双目，犹有血腥，低哑："我这命，是捡回来的。黎飞，你那时不在场，不知我看着他算着每一个字，一刀一剑砍在弟兄们背上，如何心痛绝！认罪的时候，我本没想过还能活到今天。现在想想，或许死了反而净。"

    黎飞扶着他的肩膀，哽咽难语。

    陈焉凄然一笑："......黎飞，有时我总在想，若我也懂得玩权术，以权谋私，弟兄们跟着我或许早已荣华富贵，又怎会受这苦？"

    "将军，"黎飞中噙泪，"将军若是王获那样的小人，弟兄们又怎么会死心塌地追随你！吕老将军生前正因为人豪迈耿直，骞字军才一直誓死效忠，从无二心。您得老将军喜，继承了他老人家的遗志，总是为将士们着想......王获他何曾及你万分之一！我千里迢迢，北上寻你，为的不过是看看将军现在过得好不好。倘若将军他日东山再起，弟兄们必将竭力拥护！"

    陈焉垂目苦笑，咽疼痛，左手在断臂之，颤声："不可能。我已终带罪，铁案难翻。王获的权势日盛，他王氏一族熟识朝中重臣，更与皇族外戚互有联姻。士庶界线本就不可逾越，上品无寒门，品无势族，只因先师贵，大力举荐，我才得将军衔，已是罕有。说实话，即便皇上察实，他也决不会为了一个穷木匠的儿得罪王家，惹怒外戚权臣。只怕还要连累上奏之人。"

    黎飞本是个乡野的直，想法单纯，从不曾细究其中的迂回曲折，原以为上京可望洗冤，听完他这番话已经煞白了脸，圈更急红了几分："......难，难将军一指望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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