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陈工(2/2)

    “好黑啊……这里怎么这么黑，我什么都看不到。”

    尽管没有发出任何动静，他还是有些紧张，试探性地往外探出脑袋，眼珠缓缓朝向走廊尽头的方向看去。

    等会儿。

    呕哑的男声扯着喉咙凄冽地叫喊，语调猛然拔高，达到了一个尖锐地不像是男生可以发出的高度。

    他忍着冰凉油腻的触感，回首微笑，然而脸上的笑容再次僵硬。

    那怒吼声已然扭曲，不再是陈工平日里敦厚、老实的声线，刺耳地仿佛是在用指甲剐磨着黑板、玻璃划裂的声音。

    嘴里飞溅出的血液嘣到章珏的眼皮，章珏下意识偏头垂下眼。

    那一刹那，章珏只觉得他的血液倒流，心跳也停止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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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黑啊，这里到处都没有光……我的眼睛，眼睛看不见路啊啊啊啊！”

    这……还是人能够发出的声音嘛？

    章珏正摸到倒数，你在哪儿，我怎么一出来就找不着你人。”

    陈工抬手朝章珏摆出一个弯举的姿势，想要向他展示肱二头肌，只不过年纪增长，上臂只剩下可笑的肥肉悬挂着。

    陈工像是从高处坠落浑身是伤，从脖子的伤口流出了大量的鲜血沾染了他的上衣。手臂和两条腿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章珏注意到，他此刻摸着的那只右手，小臂的骨刺已经穿透了皮肤，正汩汩往外流出发黑的血液。

    他直勾勾地盯着地面，心中却是惊骇万分，不过是扎眼的功夫，陈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背后！

    “不用！”陈工说话间，从嘴巴里不停地往外喷射着血沫，他的喉咙有一处一指宽的裂口，怪不得听上去声音与往日不同。

    空气中，响起若有似无的呐喊声。

    “……小章，小章！你为什么丢下我，为什么你要跑走！”

    是陈工！

    “终于走了。”章珏紧绷的肩膀也松弛了下来。

    从几十米外的地方冲刺，并且无声无息地打开教室的另一扇门，躲藏至他的身后。

    “小章——小章，你快来，快来帮帮我呀——”

    “我扶着你，这晚上灯也太少了，明天让人附近加装些，施工地到处都是坑，万一有人摔着就不好了——”

    他愕然地望向手舞足蹈的人影，陈工别是喝坏了脑子！

    “陈工，你这真是吓着我了，突然出现在我后头，怎么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章珏挤出一抹干笑，“都这么晚了，我们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别耽误了工程。”

    章珏瞥了眼手机，上头的时间还差一分钟就到凌晨一点。他整理完情绪掩去窘态，扶着陈工的手顺势站起身。

    陈工却还在滔滔不绝。

    那更加不能过去，天晓得会不会他这般模样误伤。

    “……小章。”

    在看到那里空无一人，方才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

    声音越来越响亮，骤然炸裂在章珏耳畔，吓得他一个激灵。

    他悄无声息地推开身后的教室门，佝着后背、低下脑袋，一点一点地将身体、腿接二连三地推入门背后的空间。

    然而下一秒，章珏的背脊撞到了什么东西之上。

    “我看不见路，好黑，怎么办……”

    背后传来的声音，犹如当头棒喝吹得章珏脸色煞白，他感受到一双冰冷的手抚在肩头，带着泥土、腥臭的喷气吹在他的耳中。

    都说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大脑会一片空白。他此刻只能张着嘴，干涩地瞪着双眼魂飞胆颤地盯着眼前的人。

    章珏皱着眉头仔细听了一会儿，陈工醉醺醺的，颠来倒去车轱辘一样，重复不断地在说相似的话，让人根本抓不住重点。

    “我感觉很好，真的，从来没有觉得身体那么有劲。小章，你不用担心，叫什么车啊，浪费钱。都是些小伤，睡一觉就好。”

    “不是，小章，你明明听见了！为什么不回答我！”

    这个速度、这个能力，是一个喝醉了的中年男子可以做到的嘛？

    “啊！”章珏大惊失色，“陈工，你有没有觉得身体哪里不对劲，头疼嘛？有没有觉得烟花。你这伤可千万不能再站着，快躺下来。我打电话让救护车过来，要命，不知道这附近医院过来要多久。”

    章珏沉下心想，等着陈工离开或者酒醒走开。他不想酒后给人照料，口臭、呕吐物、打人，想想就觉得会弄得一身狼狈。

    “你在说谁？”

    章珏只是听陈工的鬼哭狼嚎，脑袋就生疼得受不住，直教人毛发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