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1/1)

    细细想来,苏家、亲人、朋友,凡是他边的人,都接二连三的事,或病或死,没谁能落得一个好场。而这样的变故,是从他病了一场后开始的。那场病来得很奇怪,没什么预兆,瞧起来却又很凶险,令来看病的医师束手无策。可过了半月,他却又好了,瞧不病过的模样来。为此,家人还特地去了寺里烧香还愿。但便是从他病愈的第二日,苏家就事了。灾祸接二连三降来,他毫无还手之力。传言里的那些事拼凑在一起,样样与他无关,却又事事同他有牵扯。所谓因果,竟是他自己吗?不知是否是为了印证这样的因果,某一日苏卿忽然意识到,他的似乎停止了生。而这样的停止不是几日,更不是几年。以至于他后来走过了许多地方,逐渐记不清苏家是多少年前的事。因为超过了一个普通凡人的寿命,究竟是第几场四季,他便记不清了。他只是记得,那时他是有家可归的。他依然是个少年模样,是鲜衣怒街的年纪,本该与别的少年郎一,骑游猎,曲觞,兴尽便载着满的霞辉回家,酣眠至天光大亮。但截然相反,他边未余一人。认得他的人不愿靠近他,而不认得他的人,他甚至连名姓也不敢透。旁人的好意也只让他觉得惶恐,他害怕前的人,也许明日就会因他逢上大难,丢了命。他在最该肆意生的年纪,心如槁木,魂如枯骨。但这无量人间很奇怪,苦难之人总会遇见更苦难的人。那是个明媚的日,光一几千里,煦风一过,绿意便生,衬得鸟雀的吵嚷都像是天籁。他便是在那样的日,遇到了谢礼。两个不得眷顾的人,视线相撞的一瞬,皆是愣了神。于苏卿,他没见过那样的人,苦楚藏匿在笑意之,像是枯朽的木,却又开满了,显得矛盾又温和。大概是于那儿同病相怜的心思,苏卿差就忍不住上前搭话了,但他终究只是偏开,决心不要与此人有任何牵扯。那双笑生得十分好看,若是因他没了,便实在可惜。于谢礼,他曾见过那样的人,心如槁木,里没有半光亮,只像一片死。即便是最明亮的光,似乎也照不去。在谢家时,再多的谩骂欺辱,因了那不知从哪儿生来,又如何生来的期许,他从没想过死。但那样的期许自他离开谢家后似乎就再没现了,如今,这期许再次冒来。他暗暗定决心,要让前这个人站在光亮里,会哭会笑,会逗会闹。

    那些山,叶落败,四季沉浮,都该在这个人心里留痕迹。于是苏卿移了步,将要从旁经过时,谢礼也往旁边走了两步,挡在了苏卿面前。苏卿猛地抬,显然没想到会被挡住去路。而谢礼自己也怔住了,他并没有想好该说什么来作为以后漫的开。“我……”一阵沉默之后,谢礼正要开说自己的名姓,余光却忽然瞥见了什么,他眨了,临时改了:“你肩上有。”苏卿先是看见谢礼伸来的手指,才低去瞧自己的肩上。但那落在靠近脖颈的地方,他只能依稀看见一绿白。“这里。”谢礼替他捉了那,举到他前。苏卿愣住,谢礼也反应过来,他方才的举动对于两个才遇见的陌生人来说,有些过于亲昵了。但谢礼并不排斥这样的亲昵,反而觉得有些兴。因为面前的人愣住时,里的落寞伤悲有一瞬的散,取而代之的,是他取来的那朵白,以及他的脸,清晰地映在了里面。“……谢谢。”谢礼听见这声略带犹豫又有些生疏的谢,立刻回神笑起来:“不客气。很好看,可以送我吗?”苏卿本不想同人说许多话,但骨里的教养作祟,于是他看了那,回:“这……本就不是我的,你想要,便拿走吧。”谢礼却仍是笑着:“落在你肩上,那便是你的,是这日予你的馈赠。”“馈赠……”苏卿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敛了眸,“开不过半日,这样的馈赠并不能久。”“半日又有何不可?”谢礼轻拈着那,语带笑意,“这朵开半日,也开半日,这朵没了,还会有朵,朵没了,还会有再一朵,开无穷尽,馈赠也无穷尽,怎么会不久?”也许是他那双笑生得太亮,苏卿竟被说得有些动摇。恍然间,他顺着前人的话问:“若是不落在我这里呢?”谢礼笑着,片刻后答:“那就自己,开满一整场四季。届时,所有的都会落在你这里。” 枝意识到自己已经与人说了太多话时, 苏卿没敢再盯着谢礼的那双笑看,他避开谢礼的目光,:“我要走了。”“你去哪儿?”谢礼问他。苏卿有一瞬的沉默, 因为他也不知自己要去哪儿。这些年他总是走到哪儿便在哪儿逗留一段时间,并没有什么特定的地方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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