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1/1)

    人如织里，他们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两个少年郎，仰看向夜空时，黄的火光将眸映得很亮，仿佛盛满了不会消逝的希冀。谢礼也曾问过苏卿，想要什么作为谢礼，但苏卿总说不知，于是谢礼每次都会笑着说：“那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苏卿嘴上应得好好的，可一直等到落了雪，他也没有说自己想要什么样的谢礼。而那个时候，他们共同走过的山，已经足够堆砌起一段完整又珍贵的岁月，在苏卿心里留了痕迹，让他里的那潭死见了光亮，也让他有了私心，刻意不再提及分别的事。但冥冥之中，他无法如愿。那日大雪，谢礼带着满伤回来，脸上的笑意落在他里，格外刺。所有的侥幸，在那一刻碎得不成样。苏卿神平静地看着对面的人：“我想好要什么谢礼了。”闻言，谢礼愣了，而后才问：“你想要什么？”“我想要半截枝。”苏卿说。这回，谢礼脸上的笑意完全没有了，那双天生的笑此刻反而显得有些悲伤。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苏卿赠他，如今要枝作为谢礼，其间的意味究起来，便是“收回”的意思……枝送去，便是两不相欠。谢礼并不是什么迟钝的人，他听得来这些言外之意。这样的转变来得猝不及防，谢礼并没有好准备，但他看着苏卿再次失了光亮的眸，没有质问，只在良久后应了一声：“好。”苏卿也是一怔，随即应：“好，我等着你的谢礼。”窗外白雪簌簌落，犹比天地同葬。不知是于留恋还是放弃，他们留在椿都，并没有再去往一个地方。那日之后，他们也很少再说话，苏卿常问的一句话便是：“枝找到了吗？”谢礼总是答他：“没有称心如意的。”隆冬的时节，许多早已开败了，此时想寻到称心如意的枝，并非是什么易事。但究竟是寻不到，还是不想寻到，二者之间的界线已经衡量不清了。对于谢礼的回答，究竟是事实还是推托，苏卿并没有挑明，他只是说：“好，我等着。”椿都境常见白梅，就连他们住的院都养了几株，苏卿想着，等到白梅开了，也就无法再拖延了吧。于是他日日望着、记挂着那些白梅树，连梦里都是白梅开的景象。那日他醒来，才开了窗便有冷风扑来，他眯了，一瞬鼻尖便嗅到了又冷又淡的香气。早起的那儿困意一散了个净，他睛亮起来，眸光投落去时，果然看见了院的白梅枝桠间，细细密密地缀着纯白的朵。而谢礼正站在那些树，伸手拖住了垂来的枝。

    只听“嘎吱”一声，那半截枝便被折了来。谢礼似乎是听见了开窗的声音，握着那枝转过来，冲着苏卿笑了一。苏卿也看着他笑，心里却难过得一塌糊涂。谢礼走过来，将那半截枝递到他前来。那枝上的并没有完全绽开，有的还是细小的苞，有些则半开着，尾带着难得的殷红。最的那几朵倒是都开了，还沾着晨日里没化的雪。苏卿盯着枝看了许久，才伸手接住。他几乎难受得说不话来。但谢礼弯着笑，显得很兴。聚散有时，生离比死别总要好得多。苏卿这么想着，便也弯着睛笑起来。“这便算是谢礼了，我们……”分别的话还没有说，隔着窗给他递枝的人便疑了一声，脸上也疑惑的神来。“我何时说这是谢礼了？”“可这……”苏卿比他更不解，看了看手里的半截枝，又抬看他，“你忘了吗？我们说好的……”“没忘，但我不答应。”谢礼堵了他没说完的话，“枝是特意送给你的，至于谢礼——”谢礼往后退了几步，张开双臂，一双笑明亮透澈：“谢礼在这里。”他的声音带着笑，落在隆冬的寒风里，温吞一片。苏卿握着那半截带着冷香的枝，完全愣住了。那一瞬，明明是寒冬，可他心上如沐风。 师父谢礼终究没能走成。哪怕苏卿将自己的过往和盘托, 告诉他自己是如何害了亲人朋友，边之人又是如何因他遭受了不该有的劫难，谢礼从始至终都是那句话：“我不会走, 苏卿。”他说：“你有你的选择，我也有我的。”他还说：“苏卿，我也没有家, 可这广阔天地间，哪里我都想去看看，和你一起。”“苏卿，你不用害怕。”一字一句，他说得那样诚恳，一双笑又极为清亮, 苏卿看得晃了，几乎要醉倒在那笑里，不知生死。至此, 他与他, 谁都不再是孤一人了。他们一起走过许多地方，越过了一程又一程山, 看完了一场又一场开。四季沉浮之，心里的悸动漫过了整个日，成了冬日里最明亮的灯火。他们都知最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但甘愿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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