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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戕害颜氏一人，他信守诺言，代价却是四个无端死的宗室与二十几年愈演愈烈的党派相争，皇帝九五之尊，痴又绝，无论颜逊如何作妖，总不曾径直拿皇帝手，是以多年来，皇帝对他一再容忍。然而如今自己油灯尽，坐拥万里河山俯瞰芸芸众生，许多事该有个待了。

皇帝在说话，皲裂涸的嘴微微翕动，挣扎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离远了压听不清。他望着床幔，嗓里犹如着大团黄沙，嗡嗡不清地：“少主年幼，依循世宗故事，克承宗祧，望卿等辅弼，赞襄政务。”

遗诏已是拟好的，皇帝调意于托孤。幼帝易受权臣挟制，纵有开疆拓土的抱负不得施展，皇帝的珠转了转，死死地盯着诸位大臣的，沉声音君威犹在：“虽年幼，登极九五贵为天，务必以臣事之！如若有反，青史亦不容乎！”

诸人恭声称是。皇帝看向皇后，皇后近前一步，皇帝望着她久久不言，视线逐一描绘着她的廓，脑海中渐渐浮现元皇后的窈窕影。很快了，阿祁，很快了……皇帝阖了阖眸，埋在暗黄肤之的结了，和：“庚必会孝养于你，她肩负社稷，你却勿要溺她。”皇后默然，她的孩她自会好好教。

行将就木，皇帝命人密禀皇后，已表明他并未将皇后视作颜党，不知几时起，他渐渐勘破皇后与萧慎所谋之计，故而唐潆那时遇刺，他虽病重，仍挣扎起榻前去探望。皇帝知皇后数年间蒙被诸多莫须有的非议，追溯缘由，盖因他而起，但他为君主，不曾向谁认错，此番话已算难得的抚。

话毕，皇帝溘然而逝，满殿陷怔忡，君臣之谊，纵使偶有龃龉怎能不悲戚？诸人掩面泣泪，顿悲痛，皇后与皇帝实在生疏，她难过不起来，更知当务之急是如何秘不发丧遣人求援，若令颜逊知晓皇帝晏驾并传位于唐潆，阆风苑顷刻间便会沦为人间炼狱——五千亲卫军在手，他必不会奉诏，反诬皇后等人矫诏，凡有从者，以臣贼论，杀之。

所有人都跪在榻前，面对大行皇帝的遗，痛哭不止。皇后跪着，角却瞥见一侍神不定，总望向殿外，犹犹豫豫，忽而对上皇后的目光，他更浑战栗，额上很快冒豆大的汗珠。鬼无疑！皇后倏然起，诸人听闻动静，抬去看，只见皇后徐徐走到侍跟前，居临地看他，不发一言。侍愈加惴惴不安，僵地扭了扭脖，汗洇满衣襟，他颤声：“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