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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侍她多年,心如明镜,想劝,又不敢劝,只得面面相觑后陪她一起发愣。
良久,唐潆背过去,不再直面那滩血迹,低声:“将他厚葬了,家中倘有嫡抑或嫡女,袭他官位。”
此事,唐潆无意使太后知晓,但事关人命,又缘起于政治变革,如何瞒得住。
两人共用晚膳时,满桌珍馐,却仿若冰冷又可怖的尸直刺刺地现于前。勉吃去一鱼,溜的又如黏腻的鲜血,恍惚间像有铁锈似的血腥味充斥鼻间,令人作呕。唐潆着实没胃,又担心太后知,只好扒拉了小半碗白米饭,便停筷。
唐潆少有如此心神不宁的时候,太后忽然声都惊了她一:“李淳的后事可安排妥当了?”
太后知,唐潆倒不意外,只是乍听李淳的名字,心中徒生波澜。她声音随之低沉去:“他品秩,已安排好了。”
太后,止箸后接过忍冬递来的手炉,一面手一面缓缓:“既如此,此事便是过去了。你当留意这几日可有人趁隙作,离间君臣关系。”没有宽,却是教导。
她一向如此寡淡,看似冷待,但心中不定如何关切。
对相知之人,再难于启齿的话都能说。唐潆沉少顷,便:“阿娘,这新政我势必要推行。但倘若人人如此相,如此死谏,我诚然良心不安。”说到底,包括李淳在的保守派不过是政见与君主不和罢了,或有自己的私心,但是定是向着国祚,为清除障碍,将他们贬谪也好,罢黜也罢,何至于让他们丢了命?
“不不不止不行。要革新,便是要废旧,惠及一方,势必损及一方,此事向来难以平衡。你既定决心,便放手去,从来都无不血不牺牲的斗争,若能以几条人命换来四方安宁,你又何必自责疚。”
太后温言细语,循循善诱。眉间不染纤尘,风骨不沾霜雪,纵临泰山倾颓,故我从容淡泊,不畏不惧。她从来都有令人心安的本事,无论从前还是如今,只消她人在前,说上几句话,再如何慌不安的心都能渐渐平静来。
唐潆被她安几句,果真舒缓不少,望着她在灯廓纤柔的面容,不禁问:“那您觉得,我能换来四方安宁吗?”
太后微扬角,那一抹浅浅笑意连同她的回答,仿若天上几颗璀璨的星辰飘落唐潆心里,绽绮丽的意。她说——
“我相信你。”
李淳死谏,在朝野中掀起了不小的风浪,不少官员又开始对新政生不满。因新政推行,唐潆亲政大典一推再推,看就要推到岁末了,这些官员虽不知是何缘故迟迟不行亲政大典,但却自觉逮到良机,便往太后那里去告状。
岂料,这一冬,天气骤冷,太后弱,竟染恙卧床了。
官员只好作罢,心中愤懑不平,又默默念叨——无论如何,李淳撞死时,起居舍人在场,三言两语如实记录来,皇帝日后青史上定难得好名声!
他们又哪里知,早在那日事发后不久,掌起居注的舍人便被太后传召到了乐殿。
太后好端端地为何传召,这舍人心中有数,行礼后便坦然:“殿,非臣不愿。实则事有定例,起居注务求翔实,即便帝王都不可亲阅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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