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婴(1/3)

    鬼郁王走后，我留在万窟境外不远的地方，每天盯着那，期待着它什么时候会萌发来，带我踏上修之路，可是日也看，夜也看，它仍旧只是一枚黑石。

    后来我没有耐心再等去，就带着再回到凡世，继续探求其他的修行之路。

    每次听闻哪里有秘境灵宝，我就要去冒险一番，而我虽然发誓再也不召唤鬼郁王，但每每陷险境，却又不得不召他来救我。

    鬼郁王大而可靠，对我有求必应，唤魂阵越用越顺手，我渐渐也把他当作一个亲近的辈。

    最后连鬼郁王都无奈：小鬼，看来我说错了，哪里是我缠你一世，分明是我被你给缠上了……

    我偷笑。

    又一次他救了我，我奄奄一息躺在他怀里，他看了我很久，最后叹：小鬼，要不就算了？其实一世凡人又有什么不好……

    他说：你这个年纪，该找个喜的姑娘成亲了，然后选个山明秀的地方，搭一座小院，再生一两个可儿女，不是更加快意轻松么？

    他的话让我想起我的爹娘，他们就是在山明秀的忘归山搭了一座小院，可是自我生之后，他们的人生却再也没有快意轻松过。

    我仰着静静看着鬼郁王，他的肤苍白，但眉目中的墨却那样酽，仿佛丹青妙手在一方生宣纸上蘸新墨画的世外之人。

    我对他说：我找不到喜的姑娘。

    鬼郁王笑：这里找不到，就找遍九州四海，凡世找不到，就找遍三界六，总会找到你喜的。

    我固执：不会的，我这一世都找不到喜的姑娘了……

    我等他问我为什么，如果他问我，我就告诉他，其实我喜的不是姑娘。

    但是他却一直缄默，结果我也什么都没有说。

    我没能告诉他，在他的獠牙刺破我肌肤的时候，从我的里走的不只是我的鲜血。

    鬼郁王走的时候，再次警告我：召唤厉鬼，是要付代价的，以后我可不会再让你赖账了。

    他飘在半空里睨着我：次召唤我之前，先考虑清楚，你可以回报我什么。

    我对他郑重颔首。

    于是后来的很时间里，我都没有再召唤过他。因为我久以来运都太差，从来都是两袖清风，上什么灵宝神都没有。

    直到我潜白莲境，盗天极鼎，然后逃到大延皇，揣测大延的皇帝缠绵病榻大半年，是因为中了鬼秘术，才想着可以召唤鬼郁王前来。

    我想我可以用天极鼎助他修行，让他早日凝练，应该可算是会令他满意的回报，于是就在永照殿中召唤了鬼郁王。

    午时三刻，百鬼夜哭，唤魂阵中白烟阵阵，鬼火幽幽，鬼郁王于阵中现。

    他从纸白墨黑的人世外，从白蛇的凄雨冷风中，缓缓向我走了过来。

    ……

    鬼郁王的魂之术，让我再次与他相识相知，两人却在回魂的刹那，又落令人尴尬的相对之中。

    他的眉拧着，看我的神十分纠结，而我只能低着苦笑。

    鬼郁王言又止：“你……”

    我等着听他想说什么。

    他又吞吞吐吐：“我……我们……”

    你你我我了半天，一句囫囵话都没说来。

    我一气，心想不如我自己来说算了。

    于是我告诉他：“你是我在白蛇的修习鬼术时的老师，嫌我修为太差，怕我给你丢人，才会把唤魂鬼名给我。”

    他又问：“那你对我……”

    听他这么问，我便知了，他的是我的魂境，会的自然也是我当年的心，好在我却不再是当年的我，于是可以微笑着对他说：

    “我年少的时候好哄得很，对我好的人我都喜。”

    他的语调沉稳来：“这么说你果真喜我。”

    他又讥：“你知我在白蛇中修了一百年么，算上鬼的年龄，不知能算作你多少辈的祖宗，小鬼，真有胆量。”

    我对他摊手：“谁年轻的时候没有个几个桃梦呢。”

    我又说：“但大就明白了，世间，在生死大面前，都是沧海粟粒。”

    他却不甚赞同地摇摇。

    “世间……”

    他叹：“既能令人赴死，也能令鬼复生，只是你还没有遇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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