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0、噩梦(5/7)

    “倘若永生,对于很多事,也许是更久的拖累与悔恨。”

    “…那么你呢?”那沉默半晌听着雩岑絮絮叨叨的男人低声问道:“你见到…你想见的人了麽?”

    那暗金色的眸光很轻,只一瞬间,却好似与那梦中恣意青涩的暗金长眸相吻合,雩岑愣了愣,不知玄拓问这问题又是何意,却又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思绪乱得好似在互相缠斗打架,沉默以对。

    而这般欲言又止的黯然表情,落在玄拓的眼里,却又被解读成了另一个意思。

    那夜昏暗的月光之下,合枕并躺的男女即使在睡梦之中依旧自然亲昵,那半梦中醒来的琥珀眸摸索着将旁侧被踢开的被子轻轻拉高,像是曾在每个午夜梦回间尽然如此的熟络,将身侧娇小的身影略略揽入怀中,而那小手亦然不自觉地轻轻攥着对方的衣角,呼吸沉重,深坠梦乡,满脸的平和安宁。

    他从未见过那般的雩岑。

    就算是他那时被重霄构害,变成黑豹守在雩岑身边的那一月,小姑娘午夜之间仍时不时有些不安地蹙眉絮絮叨叨些许他听不懂的梦话,更有甚者不知在想些什么,整夜呆呆望着那照进窗棂的月光直至天明。

    “……”

    须臾的沉默之后,玄拓终是站起身来,高大得仿佛像是一堵永远坚实的壁垒。

    “…我知晓了。”

    不明其意地说出这句话后,男人转身欲走,飘飞的衣角却在埋出下一步之时被身后的小手坚定地扯在手里。

    玄拓几乎是愕然又惊喜地回望…他从未想过两人这般僵实的关系在他昨夜的失控后似乎已然陷入死路,如今却还留有圜转余地。

    而这个机会,竟还是对方先给的。

    “你究竟要逃避到什么时候,身为一个男人,才应当大大方方将问题摆出来好好处理才对,愈是躲,愈便永远都只能当个懦夫,被人看不起!”

    那双熟悉又陌生的杏眸望着他,盈黑的瞳孔,震愣地却好似让他瞬间回想起昨夜最后失控之时,下意识呢喃而出的那个名字。

    “玄拓…"那双小手紧抓着他的袖角,对比起他的眸光闪躲,雩岑却是难得的认真笃定:

    "我们好好谈谈罢。”

    332、凝华

    说是要谈,他们或许已然谈过了好多次,又或许从实际意义上来说,一次都是没有的。

    每一次所谓的谈话都以各种的吵架与强取豪夺结尾,再之便发展成谁也不来找谁地问题搁置、不了了之,循环至下一次的见面,便又要重复这种夹杂这血泪的争吵与抗争。

    在昨夜之后,雩岑觉得或许自己是真的累了。

    在感情方面她其实总是输得彻彻底底,败得干干净净,她的逃避也好,恨意也好,埋怨也好,强行将玄拓与那一堆的烦恼事故作不存在地往外一扔,用沉默以对,却换来一次又一次更猛烈的爆炸。

    她总是下意识地选择逃避,从未正视过什么解决之法,同时也包括那个两人心知肚明,却绝口不提、隔若银河的名字——

    神荼。

    这是三清的禁忌,同样也是玄拓的禁忌。

    嗫喏几下,稍有些犹豫,雩岑却终还是打破半晌的沉寂,低叹一声开口道:

    “你知晓我并非神荼。”

    微敛的长睫轻颤,小姑娘有些不知所措地有一下没一下玩捏着手里那一个陈旧的柳环,床榻不大,两人却一左一右坐隔着足有两人之宽的距离,澄亮的光斜斜打照过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饶是那微动的神情看得不太透彻,雩岑却还是敏锐地能够察觉到对方情绪的每一缕波动。

    头一句的话音刚落,她便觉身侧的身躯微微一震。

    “过去是,现下是,将来依旧也是…”雩岑不断调整呼吸,试图保持平静地继续往下说着:“我的身世如何,你是最清楚的。”

    “我生于南泽群山,长于南泽群山,但大概是先天愚笨、悟性不够,万年间就算是一株普通的桃树恐怕也有了几分修为…”

    她絮絮的内容,都是可以通过南泽的山灵野兽可以得知的,独木成林巨柳可以说是南泽群山那一片足以称得上颇有盛名的旅行景观,更有甚者还有什么下界小情侣特意千里迢迢跑来给她的枝干上挂上福牌红丝保愿爱情长长久久什么的。

    虽说大多凝智成形的小仙都已然可以幻化原身,像她这般独立树体而诞生的人身虽罕见,但也并不代表上界未曾有这般之事,在某种异像之下确有如此之先例,故而当年众人惊异间也颇觉是玄拓的精血起了作用,便也无人过多探究这般之事。

    也同样包括她黄泉木的身份。

    玄拓显然是并不知晓此事的。

    一如她当年流落人界之时,零随那时曾对她说过的话那般——

    倘若她的真实身份被人所知晓,莫说濯黎,恐怕就是三清,也难以在那等民意声讨之下将她完全护住。

    一棵黄泉木代表着什么?

    …复仇。

    那是仙族与魔族相隔十万年的世仇。

    当年所谓的和谈不过只是打出来的迷雾幌子,转眼之间那代表前去的先天帝之子零雍已然被魔族众孽砍下头颅,耀武扬威地挂在那旌旗之上,而在上界发兵大举攻入那所谓的魔族后方之时…

    所谓的魔族早已与魂灵族达成什么秘密交易,自断后路隐入了混虚界。

    上界为所愤恨,无所不甘,确乎现年几乎所有的新贵旧派都曾不同程度地遭到过魔族的洗劫迫害,更甚者被灭族者偶然得幸,更是对其恨之入骨,看似平和的上界,其实无不时时刻刻弥漫着对魔族入侵刻骨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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