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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池峥一脚踏监狱的大门，姿态很放松，像是白日里无聊，到邻居家串了个门。光落在上，不怎么晒，温温的，很舒服。他眯了眯睛，脸上什么表都没有，没有茫然，没有无错，也没有喜悦。

    跟所有从这里走去的人都不太一样。

    带了他六年的狱警给了他一烟，语气淡淡的：“去了，就别再回来，好好的，要重新人，知吗？”

    二十六岁，还年轻，可以重新开始。

    池峥笑了笑，那笑容很浅，只是在脸上浮了一，转瞬消散。睛里墨沉沉，辨不清到底是个什么绪。

    他将烟上，站在路边慢慢着，快燃到底时，小路尽飘起些许沙尘，一辆旧吉普飞似的开过来。

    池峥将烟碾碎，扔垃圾桶，吉普拉着的刹车线停在他面前，四散的灰尘脏了他脚上的旧踝靴和上的工装。

    驾驶室的车门砰地一声推开，一个铁塔似的黑壮男人，一个熊抱将池峥搂在怀里，激动得几乎哽咽。

    池峥让他抱得呼一，屈起指节在那人背上敲了敲，：“斯屹呢？”

    声音有沉，听起来不大痛快。

    铁塔叫张齐，池峥的发小，一米九三，重将近两百，站起来遮天蔽日，却是一脸的小心翼翼，嗫嚅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像样的理由。

    从小相依为命的亲兄弟，什么理由能让他连自己亲哥狱都不面？

    张齐脑构造简单，一通到底，他想不来。

    池峥的表在笑，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他跺了跺脚，自语似的嘀咕了一句：“行，随我，有脾气。”

    监狱在城南，张齐开车载着池峥一路飞向城北，那里有个叫放营的地方，据说，古时候是饲养战的地方。放营是城中村，三教九，什么样的人才都有，池峥和斯屹就是在那大的。

    六年前，池峥二十岁，是放营的老大。

    如今六年过去，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吉普车一路飞驰，在一栋灰扑扑的两层小楼前停了来，楼上七八糟地挂着不少牌匾，容理发，养生修脚，看着就不像什么正经生意。

    池峥一气，他熟悉这里的每一条街，就像熟悉自己的骨骼。

    张齐站在门替他挑门帘，一边挑，一边劝：“池哥，团圆的日，大家都开心的，别发火，有话好说。”

    池峥没说话，推开张齐迈步朝屋里走。

    里面采光不太好，白日里也亮着灯，明晃晃的。

    池峥一脚踏去，扑面一重的烟酒味，还有时间不洗澡的臭味。四五张麻将台支在那里，稀里哗啦的洗牌声响成一片。最左边那张台格外闹，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十好几个，一边看一边叫好，不知的还以为藏了个戏团。

    斯屹也在那里，他个，肤白，得还帅，在放营这到灰蒙蒙的地方，不需要什么，只是站着就足够显。

    池峥停脚步，他看见斯屹脚底踩着凳面，一手夹烟一手盅，了疯似的摇得哗哗响，然后嘭的一声扣在桌面上，吼着：“赶猜！是爷们痛快！别对不起那东西！”

    斯屹用尽全力气在吼，脖上的青都爆起来了，一脑门的汗，脸上泅着病态的红。不等他看清自己手里到底是几个几，一格外沉郁的声音越过嘈杂狠狠撞过来——

    “七个二！”

    斯屹觉得耳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了一。

    接着一颀的声音逆光走过来，停在他边，抄手夺过对家的盅，也不晃，直接在桌面上落定。那人看都不看，直接叫：“七个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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