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5(1/2)

    晚上某个时候有人过来轻轻敲门,菲利克没有理会,门没有上锁,但对方也没有来。

    这栋乡间别墅通透敞亮,但总是缠绕着挥之不去的不安。菲利克不止一次撞见少校夫妇焦灼地低声说话,少校不停地用茶巾,尽很凉。八月中旬的某个夜,四辆伏尔加轿车驶,横七竖八地停,有一辆还压到了圃。穿着克格制服的军官鱼贯而,挤窄小的书房,一支接一支地烟,像一群忧心忡忡的鼹鼠。菲利克蹑手蹑脚去厨房找吃的,途中意外听见父亲的名字,不由得停脚步,竖起耳朵听书房里的动静,他们反复提到“柏林”、“赫鲁晓夫”和“墙”。一个红胡军官察觉到菲利克,瞪着男孩看了一会,胡髭动了动,像是想张嘴咬人,随后用力关上书房门,落锁,响亮的咔嗒一声。

    菲利克清醒地在床上躺了一整晚,注视着撑起屋的三角形木梁,想象着父亲躺在空的无名街上,濒临死亡,衣服浸透了血。楼传来车碾过碎石的声音,菲利克爬床,走到窗边,看着那四辆黑汽车逐一离开。

    然后,毫无预兆地,父亲回来了。

    那是8月20日,一大早,这意味着父亲是凌晨从莫斯科发的。他轻手轻脚地走阁楼里,把菲利克摇醒。收拾行李只用了十分钟,大人们站在厨房里聊了一小会儿,少校还穿着睡袍,因为父亲说的什么话而皱着眉,炉上的已经烧开很久了,蒸汽把盖得当当作响,没人理会。

    不到七,菲利克打着哈欠走了“达恰”,爬到副驾驶座上。父亲关上车门,摘,发动了引擎。上尉脸苍白,因此右侧那块没刮净的胡茬变得格外显,菲利克不由得盯着看,父亲向来梳洗整齐才会门,连一缕发都不会跑偏。这一小块被剃刀漏掉的胡比什么东西都更让菲利克觉得不安。他看着父亲攥着方向盘的手,靠近手腕的地方有一小块瘀青,是因为他用这只手勒住某个人的脖吗?父亲用这双手杀人吗?

    车快要驶上桥的时候菲利克回看了一,它裹在细纱似的晨雾里,二楼的窗全都拉着窗帘,没有人在往外看。

    ——

    在苏黎世远郊的小火车站里,铁轨空的。天已经完全黑来了,雪粉变成了鹅大雪,狂风怒号。月台上只有一盏灯还亮着,为孤零零的旅客划一个鹅黄光圈,顺带照亮了钉在上的钟。六五十分,从里昂来的车还有四十五分钟才到,布达佩斯的慢车遥遥无期。

    彼得在想他的父亲。他越是仔细地回忆父亲的滴,就越发肯定自己现在的境况是父亲一手造成的。然而彼得已经无法清楚分开克格和父亲了,克格就是父亲,反之亦然。是怎样的父亲才会教年幼的孩监视、窃听和撒谎?怎样的父亲会掰掉孩们的棱角,把他们削尖,劝他们互相残杀?

    风拉扯着彼得的大衣,他发着抖,弓起肩膀,双臂环抱着自己,挣扎着抓住迅速散的意。偏偏在这个时候,河湾旁边那栋白“达恰”的样清楚地在脑海里浮现来,白岗岩在夏日里闪闪发亮,像讥讽似的。

    安德罗索夫一家给他的不是照顾,而是不加掩饰的监视。为了防止外派到铁幕另一边的克格军官叛逃,奥尔洛夫上尉唯一的孩当然要到另一个克格军官手上。要是父亲真的没有回来,他们的公寓就会被没收,继而清查,那些曾经给菲利克买过糖果的反间雇员会闯门来,砸毁母亲的钢琴,撬起地板,割开床垫和沙发,寻找奥尔洛夫一家是帝国主义走狗的证据——而且他们百分百会找到的。等彼得想明白这件事的时候,也已经学会保持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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