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舞月扬】9(5/10)

    这一切,不像一个西夏将领,倒是更像一个宋军将领在指挥。

    西贼之中也有有识之士吗?但是这些原本是宋军玩剩的招数,拿来对付宋

    军岂不可笑?钟传冷笑着挥手,照猫画虎岂是那幺容易的?接着宋军的阵中旗幡

    摇摆,好寨城墙上突然冒密密麻麻的伏兵,接着大的震动声、无数弓弦声

    响成一片。城上埋伏的型床弩和上千张神臂弓一起发

    呼啸的钢雨摧枯拉朽般的横扫了夏军人堆,尽西夏士卒及时举起了旁牌,

    但是神臂弓的钢矢就像穿纸一样容易穿透了盾牌和铠甲,将穿透。而床

    箭更将人劈开。刹那间箭雨所过之横飞,西夏军卒惨叫

    着倒了一大片。

    宋军发一声喊,拼命向前,盾牌开路,佐以枪,竟然又向前了十几步。

    夏军站不住脚,开始后退。但是接来一波箭雨又扫宋军阵中,数十人中箭,

    其余的又赶举起盾牌遮护,夏军趁机站稳阵脚,又了回去。

    退之间,地上横七竖八铺满了被踩的面目全非的尸

    数万人组成的人墙挤来去,双方前面各有数千杆枪戟互刺之间,无数

    被戳得稀烂,鲜血迸飞溅,由于挤的太,尸死而不倒,也被的前

    后退。偶尔有一个空隙,倒的尸立刻也会被踩成泥。而箭横飞,

    边全是变调的吼叫和惨嚎……

    四月二十六,石门峡,喊杀声震天动地。

    遮天蔽日的箭雨,漫空飞舞的石块,海一样沸腾的无边无沿的人群。

    妹勒都逋将他的胡床直接搬到了阵前,边是数十铁甲力士,手持厚达两寸

    的大铁盾簇拥着他,防备宋军弩的狙击。而他的两千亲兵则是一字排开,站

    去好几里,各个手持寒光闪闪的鬼大刀,在他们脚,上百倒卧,

    都是擅自退来的逃兵。

    他亲至阵前督战,早已令,凡是无令后撤者,皆临阵退缩论,就地斩

    首!传首诸军以为戒!

    他和巍名阿埋乃是元昊时期的老将,并肩作战几十年,早有默契。此次战,

    当真是志在必得,所集的兵,可以说就是集结了左厢六州所有的华。

    西夏扰宋,历年来兵祸不断。夏军每次抄掠宋境动辄动数万人甚至十数万

    人,看似声势浩大,其实双方都明白。越境打草谷抄掠财货,真正动的正

    兵锐只是一分,的是跟着去趁火打劫的负担役人刑徒,这些人希望能缴

    获财以赎罪,有时一个正兵往往带着七八十来个跟班,有的小落甚至连男女

    老幼都一齐拉家带的前往,这样就造成了夏军境人数多达数万,但是宋军往

    往动几千人就能将其打退的战例。

    作为游牧国家,此乃胡人的习俗,梁太后为稳固统治地位标榜自家绝汉制用

    胡俗,明知这样打去伤元气,但也无可奈何。

    而此次征战,事关国运,巍名阿埋力排众议,兵调集的十七万人,全都

    是在籍的正兵锐,其余的杂兵一个没调,可说是西夏最倚重的右厢兵的几乎

    全华。妹勒都逋指挥的打阵的前军多达五万余人,几乎全都是横山羌

    撞令郎之中特选的兵,这些步跋和汉乃是完的炮灰,冲锋陷阵蹈死无悔,

    战斗力甚至胜过党项人。他们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冲开宋军的大阵,为后面

    的攻城队开路。

    而战斗已经行了两天,夏军在妹勒都逋的严令之昼夜不停的番冲阵,

    夜晚无数支火把将战场照的亮如白昼,宋军几乎没有息的机会。所有的夏军士

    卒就是两件事,不断冲锋再冲锋,冲完了退回来休息,休息够了再冲锋!

    妹勒都逋不知他的车战是否有效,但是这就是拼意志拼人命,谁最先承

    受不住伤亡谁就先崩溃!他知背城而战的宋军会顽到何程度,一开始就必

    须用孤注一掷不计伤亡的气势压倒对方,否则此战必败!

    宋军的城寨已经成形,而且在寨外挖有两又宽的壕沟,遍布拒,沟

    外侧乃是近四万重甲步军组成的超级大方阵,此刻密密麻麻枪戟如林,架攒刺,

    绵密箭如同飞蝗蔽空,冲锋的横山藩兵们在箭雨中几乎是成片的倒,但是这

    些山羌蛮当真骁悍,好像本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狂呼号也不遮挡,黑

    压压的步骑人迎着宋军的箭雨冲锋,边的胞泽惨叫着倒也不能影响到

    他们的勇气。

    尸层层叠叠走倒卧仆,一路冲锋一路被倒,五万夏军先锋分为五

    番疯狂冲阵,妹勒都逋令各各军之中挑选武艺的猛将数千人组成敢死

    队,皆披重甲冲在最前面。每次夏军排山倒海的人都能重重的推宋军的阵

    列之中,什幺盾墙什幺枪林箭雨统统给推挤的崩溃分裂,那些山讹蛮竟疯狂用

    主动去撞击宋军的枪尖,即使全被戳得血稀烂,也要抱着宋军同归

    于尽,而后面无数只脚踩过来将他们踩成泥。

    但是每次,都是只差一就能破阵,无论冲开多大缺,最终无边无沿的

    宋军士卒终会将他们彻底淹没,而剩的人则给彻底挤去,而一波冲锋又接

    踵而至……

    巍名阿埋端坐上,看着前的垂丧气跪在地上的野利明山,心中阵阵的

    恼怒。当真想将这厮拉去一刀砍了,但是考虑到野利族乃是党项豪族,若是杀

    了他,只怕这军中野利族的两万多人便有哗变的危险,还是忍了火气。

    两天时间,西夏军队几乎是不休不眠的血战,不停的冲击宋军大阵,仅仅两

    天时间,阵亡者已经超过一千五百人,伤兵更是两倍于此,如此惨烈的血战,让

    他这个经百战的老将也心惊

    如非不得已,他也不愿用这伤元气的打法。

    连天的辽国都知「成列不战」的理,巍名阿埋乃是打了一辈

    的宿将,岂会不知宋军大阵的厉害?大军在石门寨前与宋军对峙,却偷偷派遣野

    利明山和朱王礼二将率领锐骑兵三千人迂回到宋军后方,试图扰宋军粮

    但是没想到章桀这老贼着实难缠,竟然在粮上扎了三座军寨,屯兵一万,

    分立三巡检守之。野利明山和朱王礼率领的兵偷袭不成反遭宋军诱击,不到半

    个时辰就被打得大败,折兵四百多,朱王礼当场被成了刺猬,野利明山也

    是中二箭负伤奔逃,途中本想收束溃兵,又遭宋军连续追袭,溃散了一多半,

    好不容易逃鬼门关,只好回来领罪。

    其实,巍名阿埋置要去亲看看那三座军寨之上飘扬的将旗,大概就会明白

    为何野利明山不是宋军的对手了。

    三面将旗,一面字,一面折字,一面刘字。

    折可适就不用提了,他因没烟峡之败官司缠,无法上得前线,但是章楶又

    不忍将这员虎将弃之不用,于是便将他安排巡护粮,以图罪立功。而刘法、

    师中这二人在西军之中都属于带兵打仗特别诡计多端的类型。这三人联手巡护

    粮,手又兵多将广,野利明山只带三千人来攻,与羊区别不大,未曾

    全军覆没,可谓十分不易了。

    偏偏巍名阿埋又不是不想给野利明山多些人,实是心有余力不足。

    章楶用兵,老辣狡诈之极,宋军此时在边界筑堡已有两年多,遍地堡寨、烽

    屯、营垒,大小路都屯有兵,派遣兵太多,想要不为人知的偷渡,便是难

    如登天。这怕这边大军刚动,那边宋军便已察觉。断人粮需要敌后,最重

    要便是要隐蔽其不意,若是宋军有了防备,此计便和送死没区别。

    而嵬名手中总共十七万兵,各有所差,也没有多余兵力可供迂回,故此嵬

    名派队只有三千兵,希望这只小规模的队伍能够从宋军的防线渗透去。

    毕竟兵贵不贵多的理他也是懂得的。

    嵬名阿埋对此实是寄予厚望。

    其实算算从党项崛起之后,即使西夏最鼎盛的李元昊时期,与宋军野战的大

    原则,都是最少集结十倍以上的兵力围攻之,西夏津津乐的三川,定羌寨,

    好川等役莫不如此,数量相当之时能胜之战例几乎没有。与其说西夏兵骁勇

    善战,不如说西夏喜倚多为胜。永乐城一战西夏更是十丁九,举国男丁数十

    万围攻宋朝一城,最后还是靠着天降大雨泡塌了城墙才攻得手。

    而大安七年宋朝五路大军压境之时,举国数十万夏军面对数量相当的宋军,

    一旦数量上的优势不复存在,便是一溃千里,几乎亡国。最后清野,偷袭宋

    军粮,后来又扒开了黄河,才侥幸击败其中一路。之后夏军作战便又多了一个

    原则,若是数量不能取得绝对优势,必须设法断宋军的粮,否则宁可不打。

    现在宋军集结了近十万人,而自己手中的兵多个七八万,巍名阿埋也不觉

    得有多大的优势。毕竟以前与宋军战的大胜利兵力差都在十倍以上。故此「断

    粮」乃是他真正寄予厚望的一招,现在野利明山损兵折将大败而归,岂能令他

    不恼?同时也让他的心中,对于未来的战事,蒙上了一层影……

    穿一幅山字铁重甲,浑溅满了人血血,手持一铁骨朵,上面还

    沾着不知是谁的脑浆,大声吆喝着,边的宋军士卒们纷纷站好位置,满地的

    死尸都来不及清理,只能来得及将负伤的胞泽拖到一边不碍事的地方,这时候对

    面西贼好像无边无沿的人又上来了,那刚刚退走的一批则分散着向两侧退走,

    给后面的人清开路。

    各军的将领们此刻都带着人聚集在中军,有的人手里还拎着血淋淋的人

    朴的亲兵们将数十个大藤箱里的金银钱钞抬来,这些军将们各个喜气洋洋,

    有的脸上的人血还没净咧嘴一笑,反倒吓人。

    这是宋军的规矩,自五代之时便已有之。阵前放赏,军队才有士气,这也是

    那些文官士大夫们最看不起武人,声称武人乃是图利小人的重要论据之一。不过

    这已经好得多了,比之当年战前放赏士卒才愿意打仗,现在是战后结账,先打再

    收钱。

    这件事朴可不敢虎,当年元丰西征之时,折可适就因为放赏不及时

    哗变,他自己也险被裹挟,差被西夏所擒。朴乃是折可适的好友,这件

    事在整个西军中都闹得沸沸扬扬,朴如何能不知。

    普通士卒可不什幺临敌兵机韬略,他们多半连大字都不识一个,有的还是

    贼军,跟他们说什幺忠君护主实在太过遥远,毕竟他们连汴京在哪里都不知

    他们只知保卫家园,只知朝廷说了杀西贼的人能换铜钱,所以打仗在他们

    中就是谋生的手段,自己在后方的家人能不能吃饱饭就看自己,打完一仗理所

    当然要收钱。这事不可能等到次,否则谁知次自己还有没有命回来。

    朴虽然是武将世家,对这事也是门清,但是朴向来以世家弟自居,

    士大夫的作派,对此现象十分鄙夷,但也是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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