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舞月扬】大结局(1/10)

    字数：52697

    辽寿昌四年十月乙辛，西京，朔州，雁门关外。

    今天是十月的最后一天，寒冷的朔风扫过苍茫的原野山峦，天地之间尽是沉

    重的铅灰，远方的太行山脉好像起伏的苍龙，遍野茫茫枯草，一幅了无生机的

    景象。

    若是放在以往，边境关寨在这个时候都是非常张的时刻。宋辽之间虽然有

    一纸盟约在，百年无大战，但是其实边境上的小规模冲突一直存在。契丹骑兵越

    境跑来打、砍柴、放牧毫无顾忌，还有化装成盗贼打草谷更是家常便饭。到了

    冬季，外游牧民族更是到了一年一度的抢掠季节。当然宋朝的边军也不示弱，

    在秋冬季除了要防秋以外，更要关去烧荒，焚烧草原，冬天更是重盯防的时

    期。

    像今天这个天气，到了晚上肯定月黑风，是要征募勇士去放火的。但是

    自从十余万辽军陈兵关外之后，整个河东便风声鹤唳了，代州雁门一带青壮男女

    皆被征伍，日夜心惊胆战的等着战争不知何时爆发。

    所以在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刺激契丹人比较好。况且此时从关城之上往外看

    去，都能看到不远的旷野之上密密麻麻的辽军骑兵正在浩浩的行。

    辽主耶律洪基此时端坐在一匹雄骏绝的白之上，立于一个小丘上，手

    中拿着鞭，对着雁门关指指。而他的侧则是他的文武重臣和数千御帐

    骑拱卫着他，耶律洪基的表十分的不屑，好像在蔑视对面的南朝。而他旁的

    重臣们则大都一脸忧虑，不住的劝谏皇帝不要跑到这幺危险的地方来。

    「雁门之险，果然名不虚传。」耶律洪基看着南边的雄峻关山险隘，很是赞

    叹。丝毫不在意自己孟浪的举动会对两国外带来何等影响。辽主亲率大军陈兵

    关，这在宋朝看来，只有轻蔑的挑衅一解释。

    「漆郡王，若是你用兵，如何克此雄关？」耶律洪基似乎心很好，扭

    看看侧的行都署耶律罕特剌。这位执掌御帐宿卫军权的重臣，征剿上京

    阻卜叛贼，可谓百战百胜，其名声已经差不多快要成为大辽名将了，契丹民

    族多久没过这样的豪杰了。

    随驾的虽然也多有王爷，但多是契丹宗室亲贵，封王靠的是祖宗荫泽。陈王

    萧燕六乃是西京留守，雁门关外乃是他的防区，显然更有资格回答此问。但是像

    耶律罕特剌这样实打实靠战功升上来的军功王爷，金量显然更。

    考较考较他，也是一乐趣。

    耶律罕特剌眉微皱，对这无意义的问题，他实在不想回答，也不知该如

    何回答。但是皇帝开了金，他也只有先敷衍一番。

    「启奏陛，臣以为用兵之，在于知己知彼，随机应变。若不知南朝守将

    为何人，兵钱粮之数，我军之详，臣实难言胜负。」耶律罕特剌巧妙的打了

    个虎，一方面表明自己不是纸上谈兵之辈，另一方面隐讳的表示这个话题没

    有任何实际意义，讨论起来只是浪费时间。

    「就以朕随驾来的这一万兵为例，若是由你统领，如何作战？」耶律洪基

    却是不依不饶，好像非要刨问底。

    御帐亲军，乃是辽国最锐的雄悍劲旅。耶律罕特剌对此却是知，此时他

    不知皇帝是在随一说或是另有意，若是真的让自己现在统领这一万兵前

    去攻打雁门关，这也不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毕竟现在的皇帝就是这幺荒唐的

    一个人。

    「启奏陛，我大辽铁骑之，在于驰骋骑，冲陷野战。南朝之，在于

    城寨，结阵自守。若是臣用兵，必设计诱其战，于野地断其粮，其阵

    型，后从容击之。」

    「我大辽古语有云，结阵不战。若是南朝兵结阵，离城不远，如何图之？」

    「此非可图也，必诱其远离城寨方可击之。」

    「若其不城，只是缩城自守，如何图之？」

    耶律罕特剌很想告诉他的皇帝若是南朝撄城自守，当今天没有任何军队能

    奈何得了他们，还是早洗洗回去睡吧。他宁愿去面对草原上狂野剽悍的阻卜蛮

    夷，也不想面对宋军把守的城寨。自宋辽相争以来，一直就是辽军擅野战，

    宋军擅守城。当年大辽南，每次攻城必败，一直打到檀州，却没能攻宋军把

    守的任何一座城池。

    那时大辽军力鼎盛，都不到的事。现在国力衰败至此，又有什幺本事能

    得到？

    只看对面雁门关隘雄峻，山势奇险，绵延城墙数里，其上吊斗林立、城池

    ；所有的大小隘都密布着碉堡寨楼、拒鹿角，其外又是一层又一层的壕沟

    和羊墙，其还不知有多少陷坑绊索，多少虎落翻板机关隐藏在地表之。

    城上各床弩擂石都已经伸女墙，黑压压的士卒虎视眈眈，显然也是有向这

    边示威的意思。

    这样的要……凭这一万不擅攻城的御帐亲军，便是耶律休哥在世，也无能

    为也。

    不过不能这样和皇帝说。

    「启奏陛，南朝守城而战乃是其看家本事。若图之臣以为用间方为上策，

    促其生变，城池唾手可得。然此非一朝一夕可以成事，非有期经营才见效

    果。」

    「若是用间不成，如何图之？」

    「若如此，唯有死战尔！狭路相逢勇者胜！当调派南京之汉军、渤海军、

    以及西京之汉军前来相助，此皆我大辽善步战者。再选调锐骑军，间

    敌后，阻敌援军抄其粮，断绝外通孤立其城。大军围之蚁附登城，此党项

    所以克永乐、金明也。」

    话说到这个地步，耶律罕特剌也算是豁去了。几乎就是明白的告诉皇帝，

    凭借手这兵力想要攻克雁门本就是白日梦。西夏攻打区区一座永乐城，

    就几乎将全国的男和壮年女全拉上前线，而且最后还是依靠围困的方式最

    终侥幸得胜。其间各路宋军拥兵不救、最后那场泡塌了宋军城墙的关键的暴雨

    也是西夏的获胜的主要因素。而金明寨之设防远不及永乐城，区区不到三千守军，

    西夏也动用了超过二十万的兵力围攻才获胜。

    雁门险固，天雄关，大概比永乐城有过之而无不及，而河东宋军向来以剽

    悍顽着称，想要攻克前的雁门关，怎幺着也得动员个十几万兵，加上各

    大型攻城械才有作战的把握。

    但是想想百多年前宋军在雁门大破辽军的战例，便知此战的凶险。若是宋军

    集结一只锐军从小路绕来突然直击辽军之侧后，会不会引起全军溃？当

    年杨业就是这样胜利的。而辽军几乎不可能将宋军所有可能的偷袭路线都看住，

    这就是雁门易守难攻之，的小路太多太偏僻分散，而这些小路的隘都掌

    握在宋军手中。

    宋军虽然号称一向缺战，但是并不是国没有军。各路藩骑藩军便多是

    军，以河东为例，着名的折家藩骑便多达数千。再加上各路禁军的驻泊军，

    努力凑来万余骑兵是可以到的。

    而这万余军对于辽军来说便是大的牵制。若要看住这万余军，辽军在

    每个宋军可能现的隘外，至少也要署三千骑军才可保证安全，少于这个数

    字便可能为宋军所乘。但是这样的隘，不四五十个，辽军不可能将如此庞大

    的兵力用于这任务上，事实上也不可能看得过来，也就是说总会有漏现。

    这况就像当年西夏占据横山，威胁整个陇右的况。也有类似辽军威

    胁河北路的况，因为不知敌人何时会现在何，宋军被迫囤积重兵设

    防。现在陕西的况还好些，宋军蚕横山，步步推，横山之险已为宋夏共有。

    但是河北路却依旧是堆满了重兵，防备辽军随时背盟南。

    若是真想开战，与其打雁门，还不如攻打河北，毕竟那里才是适合辽军铁骑

    纵横驰骋的平野战场。

    而此时在这里，说不定就有数千军随时突然从侧翼杀到。随驾的万余骑

    布阵，也是防备侧翼可能突然现的敌。毕竟谁都不认为自家如此跑到南朝家

    门耀武扬威，南朝会忍气吞声的一反应都没有。

    想到这里，耶律罕特剌突然想到此时，是否有一只南朝锐军正在雁门关

    城门之后集结，虎视眈眈的准备正面击？

    并不是没有这可能，而这个方向恰恰却是防备力量最薄弱的方向。

    大辽君臣一向轻视宋军不敢野战，这恰恰是个心理上的盲区，大概现场众人

    谁也没好宋军突然关正面挑战的准备。就在这最不可能的时刻和最不可能的

    方向，恰恰宋军突然关，数千骑突然向他们所在的这个小丘冲杀而来，不知

    在场兵有多少把握能挡住宋军不犯驾。

    以他这样经百战的宿将光来看，危险迫在眉睫。

    一旦宋军真的杀，必然是全力以赴不计伤亡的直扑耶律洪基御驾之，只

    要能杀了耶律洪基，即使全兵死光、即使河东的全军全都死在这，也是

    盖世大捷。而这些御帐军能不能把耶律洪基保护的风雨不透，实在难说。毕竟御

    帐亲军虽然没有丢掉武力至上的传统，但也是很多年没打过仗了，而河东和陕西

    的宋军因为与西夏近百年的战火锤炼，几乎都是百战之余的锐。

    若真是那样，很可能用不着那大逆不的……

    但是令他失望，也是意料之中的是，宋军终究还是没有战。而耶律洪基在

    他的「苦谏」之，终于还是哈哈大笑着说：「漆郡王不必如此，朕岂不知此

    事无能为也，特戏之尔。传旨，漆郡王为国劳，忠勤用事，赏金百两，铜百

    斤，绢百匹，珍珠五斗，歌伎十名。」

    「臣谢恩。」耶律罕特剌鞍，叩谢于地，心中却是叹了一声。

    今晚，便要……

    他偷去看陈王萧燕六，萧燕六虽然也有随驾，但是两人一直没机会。

    直到现在才抓住一机会，偷看去，却见萧燕六面沉似，向他示意的神让

    耶律罕特剌的呼都差停滞了，怎幺回事？难事了纰漏不成？

    萧燕六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耶律罕特剌从那略带慌的神之中已经明白了

    他的意思：事有变！

    「传旨，今日已看的够了，南朝鼠辈不敢城，咱们便收兵回营吧。」耶律

    洪基志得意满，对自己大实力恐吓的效果十分满意，可惜南朝此时国没什幺

    天灾人祸之类的，西边也是连连得胜，士气正盛。否则又可敲诈勒索一番，让赵

    煦那个不知天地厚的狂妄小知知大辽的可怕之，当年自己连他老都

    不放在，到了儿这一代自然不在话。

    军阵之中传震撼低沉的号角，黑压压的骑兵们簇拥着黄罗伞盖的御驾，逐

    渐远离雁门关守军的视线。

    辽军御营并未驻扎在朔州城，当今辽主对于田猎的喜堪称是史上罕见，

    御帐便扎在桑河之滨的狼牙村，便于随时去打猎游玩。桑河在大同府境

    分岔，应州境的支叫浑源川，朔州境的河段当地土人也叫灰河，

    此河量充沛，即使冬天也不结冰，正好供大军取之用。

    御驾回营，留守的文武大臣在皇太孙燕王耶律延喜率领齐来迎驾。耶律洪

    基自觉的今天在南朝面前耀武扬威，南朝胆小如鼠不敢应对，心甚好，哈哈大

    笑让众卿平，接着就吩咐大摆宴席，歌舞伺候，与众卿同乐。

    契丹皇帝御帐大无比，达丈余，方圆占地达到数丈，好像一座小山耸立。

    周围一圈用铁枪地，上有毡伞，侍卫们便在伞盖站岗，再外面全都是侍卫的

    营帐。契丹的御帐军虽然亲贵，但是只有其中最勇猛忠诚的猛将能有资格宿卫天

    。此时众臣鱼贯而，各自解兵给守在帐门的侍卫太保，萧燕六故意

    拉在后面，低声和耶律翰特拉说了句什幺，两人最后了金帐。

    很快，金帐中闹起来，乐声绕梁，十六名绝代佳人翩翩起舞，舞姿风挑

    逗，如粉蝶穿，曼妙妖娆。在场众臣皆是辽国当权的显贵人，无不见多识广，

    府中也多蓄养有歌伎，但是这些御用歌伎无论相貌舞姿，都是众人从未见过的。

    金石丝竹、罗绮珠翠之中，众人大多如痴如醉。

    耶律洪基更是喜，连连赐酒，又命众臣赋诗作词，凡是行不上酒令的，都

    要受罚。众人多拍皇帝，个个抖擞神，成章。辽主心舒畅随赏赐，

    无数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翡翠珍玩便这样随意的赏了去。看得个别真心忧国的

    大臣们心中十分无奈。

    如今十余万大军在外，又不作战，只是终日在旷野之中游，每日空耗钱粮

    都是天文数字。再加上这样奢华浪费，国库本就空虚，这样浪费去禁得住几

    折腾？跑去雁门关外耀武扬威一番又如何？便是再耀武扬威，于他南朝又有何损

    失？不曾削弱南朝一兵一卒，又没能从南朝手中拿走一寸土地一文铜钱，实是自

    己消耗自己。皇帝不但对此视而不见，反而觉得好像打了个大胜仗一样，这样

    去，怎幺得了。

    但是这样想法只能在心中，谁敢说来？

    喝了一阵儿之后，歌舞也散去，耶律洪基心舒畅便又要玩他喜的双陆游

    戏，耶律翰特剌却是和萧燕六换个之后起告退。

    「启奏陛，臣执掌宿卫，恐饮酒误事，当回营分巡营军务，请陛准奏。」

    萧燕六和萧阿鲁代也站起来言回营理军务，一起请辞。

    耶律洪基正喝的兴，却见这三人想要退席，便觉得有些扫兴。但是他也知

    耶律翰特剌治军素来以军纪严明着称，最讲究主帅以作则为诸军表率。凡是

    军中规矩便是天王老也不能改动，不大小将帅无一例外，他自己是断不会违

    反自己设置的军规的。他要走，定是到了主帅该在营中面的时候了，自己也不

    好留。

    而萧燕六则是西京留守，自己是在他的防区逗留，他细心于防务也是可以理

    解的。萧阿鲁代则是统兵老臣，和耶律翰特剌一起征剿上京叛贼。此人平时最

    喜小题大的给自己谏，仿佛自己每一事他若不谏就好像没有尽到臣

    的义务一般，他若走了也好，省的扫兴。

    于是耶律洪基便顺推舟准奏三人离席，又褒奖三人忠勤，各赐狐裘一领，

    刚才的绝女又各赐一名，引得众人羡慕不已。

    三人退金帐，萧阿鲁代自回营。但是萧燕六和耶律翰特剌却是兜了个圈，

    两人相会于萧燕六的大帐之。待屏退了左右，耶律翰特剌便急不可耐的问：

    「王爷，事莫非有变？！」这位辽国的常胜将军即便在刀山火海的沙场之上面

    对千军万都不会皱眉，此时却是惊惶莫名，脸上的汗都来了。

    萧燕六知此时是不能再瞒了，否则这人恐怕了营帐立刻就会去向皇帝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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