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淋漓(八)(1/7)

    黑衣刺客疾步屋。她全被一层黑甲包裹,心印鸟衔纹,脚步轻盈无声,仿佛一只漆黑的蝙蝠。倘若是参与过边关战事的人,大约能认铠甲。这是晋王陆重霜麾有名的缁衣军,她们披黑轻铠,善于奇袭,以一敌十,骑冲锋时宛若黑奔涌在广袤的土地,突厥人也将她们称作黑的沙暴。

    屋没有灯,黑黢黢一片。尽如此,自小习武的左无妗还是发现了端坐于主位上的晋王。

    她似是倦了,半合着,无聊地摆着手中的玉棋

    “殿。”左无妗跪在帘外。

    陆重霜抬,亲手起灯盏。屋亮起一小簇摇曳的火光,照在她手中的棋。“事办妥了?”

    “缁衣军已在城郊待命,就等您一声令,封锁安城。”左无妗。“大明的禁军也已经打好,就等太女过重玄门。”

    陆重霜本就是十六卫禁军的领,一旦兵变,需要担忧的只有直属于女帝的北衙六军。女帝与太女对调兵遣将一无所知,而陆重霜武将,又在安沉寂两年,博得中禁军,买通之路畅通无阻。

    “礼那边——”

    左无妗答:“办妥了。三百缁衣军将士已在礼的安排中,到时候,整个蓬莱岛都将由您控制。”

    陆重霜赞许地:“很好。”

    “唯一没有展是如月帝君,”左无妗将坏消息放在最后,“您遇刺后,全王府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追查刺客上,待到属回神去查,如月帝君已落不明,十有八九……”

    “现在不了这些。”陆重霜冷笑。“如月死不死,说不准就是他卖了我的行踪。”

    左无妗识时务地闭嘴。

    “如月的去向等办完大事后再查,”陆重霜拾起棋盘上的黑,面略有和缓。“辛苦你了,起来吧。”

    左无妗起,隔一薄如蝉翼的青纱帘,看向帘后的晋王。她们在边关刚认识的时候,陆重霜嗓,说起话脆生生的,压不住人。唯独那狠的小脸仿佛一心怀愤怒的小狮。而如今哪怕是笑地与人谈,都觉得她嗓藏着吃完人的血腥。

    似是察觉到左无妗幽的目光,陆重霜撇过脸看向左无妗,:“在想什么?”

    “属在想,不知不觉过去五年了。”

    “是啊,五年了。”陆重霜声音低沉。“上苍有,终于要让我等到这一天。”

    她说着,将指与拇指拿着的棋逐个摆上棋盘。

    黑代表自己,白代表敌人。

    “还记得去年冬日,晨风没走,你也还没带缁衣军回来,我那心急的不知听了谁的话,竟派刺客来杀我……也是这样的夜晚,也是这么安静。”陆重霜忽然开。“我那晚砍刺客的颅,对庚说,这天迟早会是我的。尽这么说,可如何才能得到这个天,我举目四望,瞧不见一条路。泣不适合练兵,庚隐隐有僭越的念,葶可靠,家眷却烂泥扶不上墙。我最苦恼的,是手中无人。”

    “殿。”左无妗唤了声。

    陆重霜抬眸瞥过,示意她慢慢往听。

    “说来奇怪。翌日上朝,半路冒呼万岁,随后留四句箴言——荧惑羽林,太白经凤阁。中台,轩辕紫薇。”陆重霜回忆起当时的场面,天厌厌的,寒风混杂雾包围了整个安。“这四句,分别指军队起火,皇兵变,宰相失职,后。如今想来,前两句已然成真。荧惑是我,太白也是我。”

    左无妗:“殿是遇到奇人了。”

    “或许,”陆重霜说,“也是从那时起,沈怀南找上了我,而我盯上了文宣。”

    话音落,棋盘上的黑多了几粒。

    此时,寥寥几粒的黑在泱泱白中,仍可怜的像令人厌恶的污

    “娶文宣,是因为那时的我还不想兵变,还在不断犹豫。”陆重霜自嘲般笑了笑。“杀太女不难,我真要杀她,一刀的事。兵变,难在善后,难在立足,难在吴王虎视眈眈,难在陆照月死后保不齐会有一个陆照月。”

    朝堂之上,牵一发而动全,她为嫡女,弑母永远是策。

    “三番两次地找如月,为得也是这个,要是他死了,我的份就永远净不了。”陆重霜摇。“可惜啊,他始终不愿开,不论我对他多好,哪怕比陆启薇和陆照月好上千万倍,他也不愿开。或许我真不是他的孩,骆实才是。”

    左无妗罕见地皱眉:“殿是指您后院成日抱猫的那个?他是孤儿不假,但要说是如月帝君的孩——”

    “还是猜测。”

    一粒白,如月帝君这个生父,在陆重霜看来是不折不扣的敌人。

    “无妗,驯狼的第一步是什么,可还记得?”

    左无妗答。“立威。”

    “对,立威。”陆重霜。“命运眷顾,送来一个上元纵火。”

    初京城的顾鸿云想借纵火杀陆重霜,见夏家即将被陆重霜收中的陆照月则想趁除掉夏鸢,可惜陆重霜棋一招,二人双双反被她利用。

    她靠上元这一场火,赢得与夏文宣的婚约,威慑住意图复仇的顾鸿云,挫败了不可一世的陆照月。更重要的是,成功将大理寺寺卿弦牵扯来。

    为大理寺寺卿,自然不敢指着皇太女的鼻说她是罪魁祸首,可掩埋真相也是需要代价的。

    有夏家作为后盾的陆重霜,手边恰好有这样一个名为“沈怀南”代价。

    “立威之后必然引来群狼环伺。我上元立功,随即迎娶文宣,相当于明摆着告诉于雁璃,我要对太女动手了。”

    白近,与黑纠缠。

    “于宰相可不是陆照月那蠢货,她的儿都比陆照月聪明百倍。”陆重霜轻笑。“弦将上元纵火归咎于突厥蛮,要翻案,她必然要说动顾鸿云。比起我这个与顾鸿云有血仇的右将军,她于雁璃令顾鸿云心动,全看给的条件丰厚与否。顾鸿云就像一匹漂亮的公狼,驯得好,就是一条狗。”意外的是,谈到顾鸿云,陆重霜并未落白,也未落黑

    “但您还是胜了。”左无妗开

    “对,但我还是胜了。”她转,灯两颊的胭脂宛若初绽的牡丹。“于雁璃猎前千算万算,没算到我手里有一个不起的沈怀南。陆照月蠢,边的幺娘也蠢,真以为有主包庇,自己就能成主。呸,狗就是狗,变不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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