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蒹葭苍苍（一）(1/3)

    夏时的雨总是来得又大又急，街角小半个时辰前才支起的灯笼摊正巧赶着这雨，还没开张，又不得不赶把刚挂上的灯笼收起来。豆大的雨“啪啪哒哒”地拍打着青石板，没一会儿就把沿街叫卖的小贩们赶走了七七八八，最后只剩几个零零散散的摊位，街边一就空旷了不少。

    临街的酒楼里倒还是人声鼎沸，一楼多了不少躲雨的人，只消叫上两壶酒，并一碟油炸过的酥脆生米，三五人闹闹地就着门外雨声侃天说地，也是百忙间难得的闲暇消遣。

    店小二稳稳托着一壶酿雕往楼上去，脚生风似地踩得楼梯木板“噔噔”直响，忽而听见“吱呀”一声，最里的雅间里慢慢探个半个来。

    “小二，店里有雨伞没有？”

    问话的是位着赭锦衣的年轻公，通的气派让店小二丝毫不敢怠慢，他连忙应答：“有的有的，公这就要走了吗？这会儿外雨得可大了，一时半会儿怕是小不了了。”

    “无妨”，年轻公和气地笑笑，又从白玉腰带上挂着的荷包里取一块碎银递给他：“劳驾寻两把伞来，我们还有事，不能在此久留了。”

    小二接过赏钱千恩万谢地躬谢，小心地将那块足抵得上好几月工钱的碎银揣怀里：“多谢公，我上去准备。”

    夏季一直晴不定，店里几个明的伙计早在掌柜的默许凑份买了十来把雨伞，一把把都齐整地竖立在柜台边的大竹筐里。倘若在雨天有忘记带伞，又舍得上这份钱的客人，掏上几钱银买上一把，自是两皆宜。

    小二得了赏钱心里喜，看着平日里最是抠门的市井小贩也觉得亲切可。他快步楼，穿过大堂三五扎堆的客人，径直走到柜台往里一瞅，却只看到了空的竹筐。

    “伞呢！”

    “卖完了啊。”柜台里的伙计正倚着台面，只半抬着，手里一个算盘打得噼啪直响：“今天这雨得好，前些日的那些不到一个时辰全都卖去了。”

    “哎哟，坏了！”

    柜台伙计抬不解，又听小二继续说：“楼上那两个贵客正等着伞用呢，这怎么不早不晚的，可巧就今天全给卖完了呢！”

    小二急得直跺脚，这收了赏钱要是找不来伞，又该如何和人家代？怀里的碎银还没焐，让他还回去是万万不可能的。小二咬了咬牙，心一横：“你叫着他们帮我招呼，我去买伞去。”见对方没有回应，又不得不补充：“到时候赏钱分你们一半，别让掌柜的发现了。”

    店小二偷摸从后门溜去，大步跑了瓢泼大雨里。不巧的是平时拥挤的街边空空，他四奔跑找寻，最后终于在街角发现了一个在人家屋檐躲雨的小贩，摊位上码着的正是几把崭新的油纸伞。

    “嗳，你这伞，这伞卖两把给我。”

    他这一突然闯把人家吓了一，店小二看着对面几乎没有血的苍白一张脸，脑海中突然浮现了听过的某些市井怪谈，风一不由得浑一激灵，连忙付了钱，抱着伞逃似地又跑了雨里。

    小二一路来不及停休息，又匆匆跑上楼，直累得气吁吁。他三两迅速调整好呼，地把伞轻轻放在雅间门边的矮几上，恭敬：“公，您的伞来了——”

    “多谢。”

    赭衣公笑眯眯地抬了抬，小二便伶俐地带了门去，门外能隐约听到里有谈话声飘了来。

    “这就是雨伞吗，得倒真是巧……”

    小二还没走远，正好听着了这话，心里当就偷笑起这位公居然连如此普通的伞也当个稀奇，当真是位不谙世事的公爷，难怪手如此大方，又庆幸起自己的好运气。他今日在周边伺候得了不少好，见事了便开始在心里盘算着能落多少赏钱，没走两步却听到里忽然传一句厉声叫唤：“小二！”他被吓得霎时浑发抖，不知是哪里惹怒了贵客，几乎是连带爬地折返回去。

    “公，公，公……”

    里那位一直不怎么说话的黑衣公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来，手里还攥着一把他方才买过来的伞，脸上的神复杂，但无论如何也决称不上和善，店小二在他的冷冽如北风的神，抖得如筛糠一般：“小人，小人无意冒犯公，请公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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