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5章还在忆王孙(1/2)

    “而后年节京朝觐,家仆回来报丧,是犯了大事。各房唯恐祸有牵连,都闹着分家。君舅一生清正,又好仗义疏财,年年相抵,但求不欠便罢。分了家,府中只有个空架,君姑典当嫁妆,我便也当了,办了丧事,不足家中用度。我原生于河东易氏,远嫁雍城,昔时也顾不得许多,便抱了恭儿回娘家。阿爷阿娘到底心,凑了五千两,名目是赏给恭儿的周岁礼。”

    “一路颠簸,半途见了红,我只当是月事,腹坠疼难忍,前时未有。请了大夫方知是小产,两月胎象不稳,更兼连日往来奔波,因此……那一阵诸事忙,时常颠倒日夜,又睡不安稳,我未曾上心月事,不想已有。我对不住那未世的孩儿,也对不住恭儿,恭儿才几月大,便随我舟车劳顿,可我为了他,什么也顾不得了。”

    南婉青又是一阵摇首叹息:“何苦来,自古多少前车之鉴,心疼男人能有什么好场?”

    随随重重:“心疼男人不会有好场!”

    “家有大故,已是焦烂额,我怕更添他伤心事,就此瞒,不许仆婢多嘴多。”皇后又送枣泥酥,薄酥松脆,密密层层,齿间枣香细碎,“说来也不怕你笑话,我是有私心,我也怕君姑知晓,怕她存了我不好的疑心,又侍妾门。”

    “我怕向之待别人好。”

    十六年旧事,天南海北,非人非,她却珍而重之,昔年苦难亦甘之如饴。皇后娓娓而谈,一盘心吃了小半,不曾用茶涩嗓些微嘶哑,如同十六年浮生飘零,字字风霜。

    “丁忧三载,从军四载,起事三载,十年只见了三两回。我日日忧虑,向之一人孤在外,吃如何,是冷是,若闹了病可有人照看,又怕他得了可心的人。先王十八年,他从军四年忽而归家,只说在南边寻了差事,君姑吩咐带着人伺候,了一位姨娘,向之却前途未卜,不便携女眷,照旧独来独往。此后三年,我常想着若是君姑了我,兴许向之便答允了罢?”

    “只消他一,刀山火海,我也愿与他去了。”

    随随合拢两指,挑一枚赤符文:“十三日戌时前后,宇文序同一名女言语,说了一句话。”

    南婉青暂且放手中签文,问:“何人?”

    “秋灵,年二十一,你边的人。”

    “说了什么话?”

    “他问‘娘娘如何’,”随随不解,“这‘娘娘’是谁?”

    南婉青:“娘娘是我。”

    紫檀案桌前后,华裳素衣二人相对,一坐一立。南婉青垂眸执手,沉不语,毕恭毕敬,端的是虔听尊意的谦顺模样。皇后陈言小半日,迟迟抬起眸:“那年京,世传宇文将军有真龙之象,百官跪献降书,请为天。又听闻新帝虽敌万人,不敌人关,已将那妖妃……已将楚王贵妃纳。我起初是不信的,向之素来无意女,侍妾后宅,数月不得一见,除却君姑,世上女只我可与他说上几句话。”

    “见了你,”皇后凄凉一笑,忽地狠狠咳起来,一手捂着不上气,咳得鬓边金钗颤,摇摇坠,“我咳咳——才、才……咳咳咳信了……咳咳咳——”

    “也、咳咳——容不得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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