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章应有(1/2)

    德明堂,东阁。

    今日一回请脉,南婉青陆续见了有六七名医官,展崇金躬行礼,她便等着侍女覆上纱。女腐烂肌肤已然愈合,右脸新,宛若皑皑平川白雪兀然凸起的一块贫瘠黄土,玉面容残破一半浅红瘢痕,造化风景煞尽,正中还垂着一只死鱼般的睛。

    侍女手奉膏药棉纱,恭候一侧,许久未行动,倒是又一名绿袍御医上前见礼。宇文序同坐锦榻,温厚大掌柔柔安抚女手背,答曰“兼听则明”,便传令新召御医诊视。这一来不知前前后后换了几人,矮胖瘦,有老有少,俱是诚惶诚恐。

    “用了药,你且歇着,我往正堂请脉,去去就来。”一众医官悉数谢恩告退,宇文序开嘱咐。

    渔歌指尖染膏药,方抹上女病翳之目,南婉青扬手止住,问:“为何去正堂?”

    宇文序:“男问诊,女眷诸多不便。”

    “有何不便?”南婉青偏坐他怀里去,两手环抱男腰间,难缠得很,“你一,我何没瞧过?”

    宇文序搂着人,登时红了耳,支支吾吾:“她、她们不便……”

    南婉青一抬,东阁侍女低眉垂首,渔歌奉上药膏琉璃小盒,同是眉目低垂,羞红了脸。

    “嗯……”南婉青自知理亏,一双臂弯仍旧缠着宇文序后腰,轻易不肯认错。

    宇文序取来药膏,小心涂抹女未愈眸。灰褐疮痂脱落,稀疏了几缕眉睫羽,凶相毕,左右二脸浑似神鬼一面。男人砺指腹轻缓抹匀药,乌青膏沾粘泛红瘢痕,他不曾显半分嫌恶,声哄劝:“挑一挑话本,回来我给你念。”

    南婉青,还是不肯松手。

    宇文序敷了药,又亲自系上净棉纱,方且哄得人心甘愿放开手,离去往正堂请脉。

    “不好,也不好,”南婉青随手挑拣几册书卷,兴致缺缺,便唤了桐儿、秋灵数人,“你们拿新的来。”

    人一行收拾旧话本,一行搬书箱清,少不得费一番工夫。渔歌剥了个柚,捧着玛瑙盘送去榻边小几,南婉青百无聊赖,吃了半片甜柚,忽地将手里东西一掷,翻人榻。

    “这是去哪儿?”渔歌忙拦着人。

    南婉青:“去外瞧一瞧。”

    “娘娘……”东阁之外即是陛问诊的正堂,渔歌左右为难。

    南婉青却:“你随我一去?”

    渔歌慌忙应声:“婢不敢。”

    “你放宽心,我远远的一瞧,必不让他们捉住脚。”

    话音未落,渔歌前影一闪,那人已拎着罗裙跑远了。人榻两撇歪歪斜斜的丝履,渔歌回:“穿了鞋……”

    南婉青摆摆手:“我速去速回。”

    转过东阁前的碧玉山屏风,便是一间小厅。平素用膳,侍人多于此奉茶候命,前后两门,一直抵正堂门侧,一去往西阁,横通正堂之后,若非晨间洒扫,无人行走。南婉青蹑手蹑脚躲去明黄龙帐底,朱门半掩,黑压压一地医官药童,宇文序坐玉堂金殿,天威沉。

    “皇贵妃疾,当真无药可医?”

    南婉青堪堪站定。

    “回、回陛,”展崇金匍匐跪地,“微臣无能,不能为主分忧,微臣知罪。”

    众人叩首:“臣知罪。”

    宇文序又问:“当真无药可医?”

    满堂医官畏惧伏地,惶恐不敢言。

    果不其然,这瞎了的一只睛,他还是……

    “尔等俱言无策,必定棘手,”宇文序,“朕无意人所难。”

    众人齐声谢恩。

    “陛恤诸位御医劳苦,赏羊踯躅香膏。皇贵妃为此粉而伤,所谓医者父母心,昔年神农氏以尝百草,惠及天,世人尊为药王。太医署承神农氏衣钵,亦当医者仁心,以试毒,以解药。诸位忠肝义胆,陛与娘娘念医德,多谢意。”彭正兴领着小太监,一一赏赐调了毒粉的香膏。

    “陛、陛……”展崇金手捧香膏盒,面如土

    宇文序:“尔等心有顾虑,可由妻儿代为一试。若妙手病除,阖家安乐,兼有加官爵;若是如今日搪了事,尔等提谢罪,朕念及忠心,不咎以活人试药之罪。”

    亲试毒,或是妻儿试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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