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求己不能(4/4)

    兰珊不该承受这些，这个笑靥如明媚如光的少女不该承受这些，他的妹妹不该承受这些。

    这不堪目的残忍真相只适合被缄、被掩藏、被埋葬，它必须永不见天日。

    所有的一切，由他一个人来承受就好。

    他是男，他是兄，他是罪人。

    咽的鲜血，他脆地弯膝一跪！

    若谷，师兄求你。

    凌若谷拉不起他，好，我答应你。他举起三指，此事我绝对不会说与兰珊听，如有违誓言，苍天不佑，万箭穿心。

    百川咬牙：不，我要你起誓，若有违誓言，你与她不及黄泉，再无相见。这是他这一生说过的最为过分无礼的话，可他毫不后悔。

    我保证不会用这件事让她痛苦。凌若谷冷冷地转，但我也不会拿她起誓。我们耽搁太久，该继续去找她了。

    百川扶着那树站了起来。

    他自然知师弟说话从来言而有信。但是兰珊对他的影响太大了，对若谷亦然。若兰珊真问起来，哪怕师弟守誓言，也还是容易被她看端倪。

    可师弟说得对，他们现在等不起，要立刻找到她，保证她的安危。

    走这边。他确定了方向，叫住凌若谷一起向前走，然后来到了一僻静的地方。

    这里百川之前来找过牙人和掮客买消息，自是知有一条曲径通幽的小巷。可现在，这小巷不见了。

    而香的香气却依旧向前，蛇妖的妖气也有残存。

    结界？他沉。

    凌若谷提剑便要破界，却被他阻止了。

    他认结界的主人了：是师傅施法的结界，我们等。

    凌若谷看了他一，退后一步。

    当看到小巷重新现，师傅抱着少女走来时，两人立刻一起向前奔去。

    百川看着换了衣裙的少女，看着她眉目残存，看着她依偎在师傅的怀中，他抬又去看师傅。

    他第一次以纯粹的同是男的角度去看师傅，轻易便能看穿师傅对少女的在乎。

    什么斥责惩罚他并不在意。

    他只是心疼少女。

    他心疼她幼年失散到底有何际遇，如今才有寒冰果，如同怀璧其罪；他心疼她在被师傅带回元殿前，都遭遇了什么，才会一心自戕；他心疼她撞向时，那绝决求死的心志；他心疼她在失忆后，却又与师傅与他与若谷发生了这许多纠葛；他心疼她今夜又遇险，不知又吃了什么苦，受了如何的委屈。

    他有太多疑问想问她，又有太多话想跟她说。

    可是，他不能开。他什么也不能问，什么也不能说。他甚至不能多看她一。

    因为他没有立场。

    如今，他于她而言，谁也不是。他既不是她记忆里不存在的哥哥，也不是之前可以谈笑风生的百川大师兄。

    他现在只是她中的百川。

    师傅抱着少女向客栈而行，他与师弟跟其后。

    在经过那座被他重击的祈愿树时，他脚步顿了顿，心中想，若这树真有灵，他也想求一求它，保佑她永远记不起前尘往事，永远也不要想起来，她来无垢城前发生了什么痛苦的事，更不要想起来，她还有一个哥哥。

    可无垢城的低阶弟都会辨别万生灵，何况是他。他一看便知，这棵树虽然年数悠，却并未有灵，连他的一掌也受不住。

    所以，世人来祈愿，不过是求己不能时，希望求个心安。

    可此时此刻，今生今世，命运已定盘，他心永难安。

    第二天，城西习惯早起的居民忽然发现，一夜之间，那棵信众颇多的百年祈愿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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