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远(1/2)

    望远

    试试吗？

    他语带诱惑。

    虞怜靠在裴述肩上，此地颇，视线开阔，放望去，山中景致尽收中。

    他总是一次次地让她惊讶，不读诗书，不通礼仪，孔孟老庄一知半解，却又乎意料地竟然好似颇懂史书兵法。

    他机灵活，莫测多变，上一瞬还浪漫而多，转间却又狡猾而诡谲。

    他总是笑意，好似温和无害的俊朗少年；却又分明心思难测，是不择手段的狠辣悍匪。

    虞怜不敢肯定，他究竟是彻底看她的暗藏祸心，还是仅仅清谈阔论，顺势威胁敲打？

    若是前者

    卿卿在想什么？

    裴述突然问，语气漫不经心，好似只是无聊闲谈。

    虞怜回过神，随：我在想你读过书吗？

    裴述觉得好笑，反问：卿卿觉得我目不识丁？

    非也，我是说。虞怜斟酌词句，你对史书兵法很熟悉，是过学堂吗？

    裴述摇摇：没有，是宋先生教的。

    虞怜讶异：宋先生？

    宋先生祖上在曹魏时曾在国监任教，后曹魏覆灭，便携家归隐。裴述解释，因是《秋》博士，我自小跟着他学，多少略通一二。

    虞怜沉默一瞬。

    宋先生祖上的归隐志趣，很是别致。

    裴述听她的潜义，笑着为她解惑：当然不是，他家祖上归隐时用车带了几个大的箱，把压得神劳形瘁，在地上死活不动。我耶耶见箱如此之沉，车上的人又风姿卓越，便以为是哪个郎君带着家财迁徙，于是连人带箱全都劫上山去，没想到箱一开，不仅不是金银财宝，还只有各书卷，这才知劫的是个归隐的博士。

    再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把他留了，不久后又娶了我耶耶的寡母论起来，我还要称宋先生一声叔父。

    虞怜目瞪呆。

    裴述却讲起了兴致，他接着：庶民对士族，大多有着天然的追崇和敬畏。我耶耶不识之无，但却信，只要读了圣贤经传，他日若逢中正察举，便可一举踏士族。

    他低看虞怜一，忍不住笑：但显然他预料错了，莫说士，连匪都没有。

    正如裴述所言，庶民渴望有朝一日踏士族，士族则渴望成为门阀翘楚，这是绝大多数人的追求，她亦不能免俗，在此之前，她二十年的韶华里，所有的才雅趣都是为了听从家族安排，与门当对的郎君结成秦晋之好，延续陈留虞氏的荣光和名望。

    但这一切，虞怜觉得他看起来毫不在意，她忍不住问：成为士族，你不想吗？

    她以为裴述会答不想，毕竟他表现地，对士族没有一丝一毫的推崇和追捧。

    但没想到他很脆地回答：当然想啊！

    他：谁不想生杀予夺、权重望崇，只是士庶天堑，世家把持九品官人，国生皆冠族华胄，况且士族门阀，累世公卿，又岂是一己之力、一朝一夕就能达成？

    虞怜反驳：可九层之台，起于累土，未从寒门士，又何来公卿世家？

    裴述微微一笑，卿卿说的不错，可我志不在此。

    我便是那等俗人，心比天，还相信王侯将相宁有乎。我想士，是因为我也想要大权在握、翻云覆雨的觉。我想要江河浩海，万里星辰

    卿卿你看他抬手一挥，指向山村庄，我是庶民，甚至我还不如一个普通的庶民清白，但生逢世，命如草芥，士族盘剥庶族，胡人晋人互杀，人命是在这个时代里最不值钱的东西，那我便要让人命活来，让他们活得快活自在，满足安乐！

    天地既已不仁，穷达即非它意，我不信命，不信天，无所谓士庶，不拘囿良贱

    以我转，方才是我想要的！

    远飞鸟归巢，云游弋，炊烟袅袅渐起。日暮光温和，麦田浅寸许，有农人正荷锄而归，啸其歌，声音悠远清旷。

    虞怜震撼，抬望着裴述俊的侧脸，他眉峰上挑，桀骜，自信，放纵，飞扬，是浑然天成的少年骄矜与傲气，风恣肆。

    黄昏落日的光，照映在他的脸上，他鼻梁，薄上扬，角眉梢带着清朗的笑意，侧脸廓分明，镀了一层淡淡的金。

    虞怜看着，竟有些痴了。

    他才十九岁，有能力，有抱负，不拘泥，不畏惧，假以时日，或真让他玩乾坤。

    裴述听她久不说话，低看她，见她呆呆地盯着自己，神孺慕，样颇有些可。

    他心中一动，凑过去亲她的嘴角，温柔地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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