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放(1/2)

    不放

    厨房有张小餐桌，此时摆满了熟和果，席桐把最后一碟罗勒香从微波炉里拿来，笑着对他说：家买了好多吃的，我本来不想浪费，可是每样都想尝一尝。他居然还去唐人街买了脆烤鸭！

    孟峄坐来，她给他沏完茶，忽然撇撇嘴：我到你家来客，应该是你给我倒茶才对，我都把你的事完了。

    我的房就是你的房。

    他往嘴里送了一片火，不知味，转而用筷往面里烤鸭和黄瓜丝，卷好了她嘴里。

    她不叫停，他就一直卷一直，直到她打了个饱嗝儿，说吃撑了。

    孟峄在餐巾上手，心渐好，眉宇舒展开，你喜这座房吗？

    席桐想了想，一微妙的表，仿佛怕伤到他的玻璃心：你家很漂亮，而且很致，但是呢，就是屋主不太关心设计的统一？

    孟峄洗耳恭听。

    我们在的这一层是法式风格。这边橱柜里的碗碟边缘都有绿的缎带纹，这是19世纪中叶的法国，描金彩绘的果托盘也很典型。沙龙里的法金盖尔椅、刺绣沙发更加古老，中看不中用，坐上去很硌。园有三个层次，分别是安达卢西亚、阿拉伯和法国的园林布置，我不知多多这个气候能不能柑橘树？反正你们有钱，冬天个大棚就行。园的池仿造的是海神泉，这个是意大利款。

    第二层风格更雜糅，我们住的房间装饰已经比较近代了，但你给我看的其他房间刷着大红漆，金闪闪的窗帘，我一去就觉在佛罗萨的碧提，那个骄奢逸的败家还有的房间地板是赛克画？墙上贴维吉尔诗人像？这是古罗风啊。

    第三层又变成东欧哥特式，一般来说二三层的格局应该是大致相同的，但楼上楼的房间位置差别很大，走廊里放个镜，是要拍《闪灵》吗？大晚上很吓人的好不好。图书室的角落放着柏柏尔罐，横梁是雕的半圆拱，阿拉伯的建筑样式，但我并没有找到古兰经。窗台边还有一个中国博古架，上面竟然摆着木乃伊和埃及猫的木像！

    席桐叽里呱啦讲了一串，喝了西柚嗓：我这么说你别生气啊，我认为主人不太懂艺术，这座房像个大杂烩，捡到什么宝贝都往里扔，一暴发气息。

    她瞄一孟峄，他并没反驳，而是一个微笑：你说的对，我也不喜这里。

    可这是你家啊。

    孟峄又说：每风格都有，是因为他们哪一也不。这座房曾经迎接过世界各地的客人，是为他们设计的。

    席桐很不理解：房是给自己住的，当然要装修成自己喜的样式。

    有些人在漫的岁月中，已经丧失喜一件品、一个人的能力了。

    这么说太煞风景，孟峄：回银城之后，我们重新把家里装修一遍，都听你的。

    席桐压住角，那你也发表一观，免得装修完不满意，说我外行人图闹。

    装修又不会把你和旧家一起扔掉，我只要你在家里就满意了。他执起咖啡杯，眸光清亮而温柔。

    席桐不可置信：孟总，你是被开过光吗，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会说话啦？

    开光是什么意思？他不懂就问。

    就是说，你升级了。她把盘往他面前推了推，我吃不掉了。

    孟峄教育她：不要浪费。

    哥哥，我吃不掉了。

    他拿起叉，把剩的包和血三两吃完了。

    *

    夜后，跑万籁俱寂，某座大宅的卧室传来嘎吱嘎吱的响。

    你这个床质量有差，怎么一动它就响？不会压坏吧。

    孟峄觉得那声音离指甲刮黑板就差了一丁，听得他发麻，匆匆洗完来，看到她裹着蚕丝被在床上成个糯米团，好像就喜听床惨叫。

    它上世纪初就在这了，很旧，你别折腾它。他握住糯米团伸的脚，皱眉：还没就往木地板上踩，跤怎么办？

    原来床也是古董啊！席桐惊叹一声，不敢翻了，趴在枕上托腮看他，那你睡觉的时候会不会梦见它的前主人？老家都是有灵的。

    没有。

    他以前倒是经常梦，但梦见的都不是人。

    席桐笑眯眯地胡扯八：说不定是它觉得你这个主人很无聊，才不通过梦跟你。我跟你说啊，古欧洲就是因为人稀少才发明了单词的。

    怎么说？孟峄挑眉。

    你想啊，一个卢农民了一整天活躺在床上，觉得很孤单，又没人陪，他就开始对着自己屋里一件件数：椅是女的，桌是女的，窗是女的，锅是男的，床也是男的，这样一想，屋里好像就有一大群侍从呢！他天天和椅桌门窗唠嗑，过了很久很久，家就和他混熟了，可是它们不会说话，就只能通过主人的梦沟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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