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梦(其六)(1/2)
回家的路上,保罗走在前方开路,他们都不知该说什么,兄弟二人间的气氛第一次如此沉闷,只听得见草地被踩踏时发的沙沙声。
沉默会助恐惧,在不变的沙沙声中,保罗渐渐分不清走在自己后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那样东西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牙齿变得尖利,嘴中腥臭的涎,好像一秒就会张开血盆大将他吞腹中。
保罗背上发凉,寒一竖起,他甩了甩脑袋,好不容易才把这个想象从脑海中抛开。
约翰如果真想吃掉他,早就能动手了,不该等到今日,不该为了救他而暴份,更不该让知秘密的他活着回去。保罗不断对自己说。他心里多少是有些惭愧的,但是,无法轻易抛弃亲人是人之常,会害怕异类也是人之常,无可厚非吧!
保罗提心吊胆,努力不异样地走着。等到终于回到家中,保罗舒一气,趁珍妮在房中针线活,他赶打清理自己的伤。约翰在一旁烧火准备饭,视线时不时地落在保罗上。
他在监视我。保罗想。他的心里生一异样。
“怎么了?”保罗问。
小王本不想回答,多次重复同一个要求只会让对方厌烦,乃至多生疑虑吧。但是他太不安了,他犹豫再犹豫,还是说:“拜托了,真的真的不要告诉妈妈。”
他的神可怜兮兮的,“我不想离开你们。”
保罗心中的不适更烈了,如有异哽在,吐不来也咽不去。为什么那么不想离开呢?就那么在意他们吗?就那么不愿意他把这件事告诉妈妈吗?保罗忽然发现那异样来源于何了——家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是他将一个不是人的东西带回了家中。
“你放心。”保罗面如常地说,“答应你的我一定到。”
夜,保罗悄悄从床上爬起,蹑手蹑脚地离开房间。黑暗中,约翰安静地看着哥哥的动作,手指上的被单。
他不是不想阻止保罗,但现在声只会更吓到他吧。越想要把握住什么,那珍视的东西就越像手中的沙,怎么握也留不住。
族所需的睡眠时间比人类少许多,多年来小王一直伪装成人类的作息,保罗和玛丽睡觉时,他就大睁着睛躺在床上发呆。他有一预,今夜之后,他再也不用一个人度过漫漫夜了——需要一个人度过的,不再只有夜。
“约翰是族。”保罗走珍妮的房间,对妈妈说。
“又是你学校的谁在胡说?”珍妮放纺锤,皱眉,“他们还没完了是吗?”
“不是,是我自己看到的。约翰有翅膀,他是族。”保罗一字一顿地说。
珍妮奇怪地瞥了他一,“你们又在玩新游戏?”
“妈妈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保罗双手用力撑在桌面上,发沉重的声响,“今天我和约翰去山上挖草药,我失足掉了去,约翰和我一起掉了去,然后……他张开了翅膀,黑的,有他这个人那么大,上还着角……”
说着说着,保罗莫名地笑了来,他用手虚捂着嘴,试图掩饰自己的表,“妈妈我知你觉得这很好笑,我自己也觉得这很好笑,但这是真的。”
珍妮脸上的怒逐渐消失。“真的没有在开玩笑吗?”她茫然问。
“怎么可能拿这事开玩笑!”
“……”珍妮站起来,在屋中来回踱步。她咬着手指,“我还是,还是很难相信。我不是怀疑你撒谎,但会不会是有误会呢?是不是你看错了?族不都是残忍的怪吗,约翰那么乖巧,到我们家来那么多年,没有发生任何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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