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1/1)

    姚述在抱着她。

    以一极为依恋的姿势拥抱着姚简逐渐恢复力的,他昨晚又住在她公寓。

    姚简还是没法儿好好走路,动一动就觉浑的骨都像没包好的馄饨,了锅后全散了,所以她皱着眉负气把姚述的手臂掷向一旁,早起时多少有些起床气。

    窗外雨绵绵,早六的天空乌云密布恍若夜,姚简在卫生间拿起牙刷边刷牙边看手机,看昨晚有没有错过任何重要讯息。

    打开手机映帘的是弹框里的新书推广信息,某榜单登的虚构小说,讲述一个神分裂患者遇上了几桩错综复杂的谋杀案。神分裂在灵穷尽的二十一世纪已是老生常谈,无甚新意。

    但姚简没关掉推广通知,窗外细碎的雷声动,氛围尤为悬疑,鬼使神差地详细读完简介,再抬起望向镜,鬓发紊的脑袋上蓬起几缕炸,姚简莫名其妙地神游,她想也许世上有两个自己,也有两个姚述。

    在他们各自的世界里,有正面反面两张面貌,迥乎不同地在过往生尘积灰。

    有她中的姚述,姚述中的她,而那面貌同现实中的他们混淆了,以至于他们在某些方面那么喜怒不定,反复无常。

    她对姚述的记忆散漫不成型,只在几个关键位置尤为清晰,许多都有关于他们的以前,未能及时更新换代。

    连陈遇凯于她都已面目模糊,她不想厘清姚述为什么要记那么久。

    姚简往往快意恩仇多些,在她的记忆里,姚述绝不是默默无闻。他在她的过去里意气风发,是儿,是,看不起她。

    既然如此后来她再多都算扯平。

    他们也有过好时候,就是太少了,少的屈指可数。

    姚简是他不成气候的,是他的对,是他红娘,她有意无意地当了许多次红娘。

    有次低年级的小学妹在课间嗒嗒地站在她教室门外,隔着玻璃指了指蒙着校服正睡的酣甜的姚简,学妹旁边站着她膀大腰圆的“老大”,嚼着香糖脸沉地问:“是她?”学妹

    男男女女扎堆的地方就有刺,有刺就有江湖。这位老大是年级刺中的刺,能一呼百应,她单独前来反倒显得来势隆重。

    “你,来!”那位校服掐腰,刻意将刘海剪至眉三角的学校小霸王指着姚简叫她来。她有儿害怕,前几天扔垃圾为省力气,把腐坏的枫叶一脑儿全捣了校门边缘的铁栅栏旁边,后来她才知,那地界已被某些不良少年们占山为王。

    “咱老师吃中午饭去了,”后桌又怂又同地扯了扯姚简的校服摆:“我一会儿帮你找隔班老师来,你放心,我听说她打人不疼——”

    姚简哭笑不得,吞了,迈开若磐石的双往门外走。

    “有事儿?”她佯装镇静,可每走一步都像在泥地里钉钉般步履维艰,说到底姚简还是怕疼。

    “咱们找个地方,就上堂二楼,”小霸王双手叉着腰打量姚简:“我有事得跟你解决。”

    “你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我回去睡觉了。”姚简嘴的要死,她不敢跟着她去堂二楼。

    那地方到都是剥落的墙和生疮似的霉斑,黑黢黢的,连个白炽灯都舍不得安,不打饭的时候连堂阿姨都少去。小霸王在堂里拿她就跟玩儿似的。在教室门外,后桌已偷偷溜去请外援了,她尚有一线生机。

    “你弟姚述收了人家信也不说回话,”小霸王指着旁梨带雨的学妹:“李明希等了他一周了,能不能行你让他回个话!”

    又是姚述的孽。

    但好在不是找她来打击报复的,姚简算是松了气,原本僵持着扭起的眉这才缓缓归复原位。她心想他不回可不就是没那意思嘛?那还问个什么劲儿。但她还是松说:“那我今天回家问问他。”

    “还有,姚述平常都什么你也问问,他喜不喜托?能不能打台球,我爸在东街有个台球厅,你让他来,周三周五我都在,他走哪条路上学?你把地方告诉我,到时候我去蹲他。”

    “那我不成老鸨了!”老鸨就是旧社会拉条的,在生意中中介商,她是老鸨,小霸王她们就是嫖客。这称呼难听到小霸王当即脸红到脖颈,被学妹拦腰抱住张牙舞抓地一边在空气中冲姚简挥舞拳,一边大叫:“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姚简那刻脑转不过弯,她没能找更贴切的称呼来为被委以重任的自己冠名。她觉自个儿要是答应了小霸王,就是背着姚述把他贱价给卖了。她对姚述就算不是赤胆忠心,也这样落井石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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