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帔（四）(1/1)

    柳府的艳红之景只比紫宸更甚。

    围观众人从繁街跟到了这里，只知又是一富贵人家成亲，上前一句恭喜怎么也能讨好，哪顾得什么礼数，见迎亲车队过来一拥而上，将柳府门前的路段堵得不通。

    喜炮在一片哄闹中响起，府中仆前来解围，白术才得以落脚，沿着好不容易被分来的空地走向轿。

    喜轿帘被挑起，从中缓缓钻巧的红盖，新娘弯着腰，而后被搀扶着跨轿杠。

    在裴府行过六礼，已是从清晨到了夕。

    那裴家人着人裁了整整叁月的喜服在光和烟火雾气中耀夺目，亲见到之即，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发浅不一的轻叹。

    白术却并未多看一，目光穿过面前的人，不知落到了哪儿去。

    “柳大人。”扶着人的喜娘悄声唤。

    他抬眸看了那喜娘一，朝前伸手。

    另一只秀气的手轻轻搭于其上，许是并未应到握力，便彼此虚扶着。

    盖之，只能看见脚尖一线地面，耳畔人声嘈杂，裴小小心翼翼迈着步，由旁人牵引着踏上红毯。

    喜娘走到两人跟前，往一人一手递过红绸，从此两人被绸带正中的绢红连理。

    方迈府门受邀宾客分列两侧，迫不及待声向新人喜，想在这蜂拥之地脱颖而。

    白术游刃有余地应付着场面话，挥动握的十指谢各位到来。

    脸上笑容并不能维持始终，只有跟着绸缎摇摆的红替主人公诉说喜悦。

    “夫妻对拜——”

    偌大柳府正堂之中，呼响彻宅院。

    两人相对，白术这才注意到，新娘的盖上，竟还用金珠绣着柳叶。

    他的嘴角微不可查地动后，稍稍弓了。

    呼声经久不息，倒将红盖羞得更了几分。

    “夫人，小的送您去房。”

    盖动，裴小伸手让人搀扶，绕过屏风去了院。

    白术的神跟着那背影消失，并未注意到喧闹之中有人靠近。

    “来来来，我们的柳大人，总算知最终栽倒在哪颗树了。”一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已然喝兴了，一把揽过他的肩。

    白术闭了闭，即刻挂起笑，“杨少爷说笑了。”

    “嗝。”

    一个酒气熏天的饱嗝冲他的鼻腔，难掩一刹厌恶的神。

    “柳公，我跟你爹，那可是过命的，理说，你还要叫我一声叔，叔今日能替你爹看着你娶亲，死而无憾，嗝，死而无憾！只可惜啊，你爹孤零零待在睦洲”

    “在祖父早亡，父亲无人教愚笨至极，犯了罪过，是柳家门楣不幸。”白术打断他，“有时还真羡慕杨少爷，杨大人康健，家中有个梁，才能让少爷一直无忧无虑讨酒喝呀。”

    “你你什么意思”对方醉得不轻，实则本没听心里去，神志不清被同伴拖着了台。

    白术再烦于周旋，到院中座间请人吃好喝好，早早自请回房去陪娘。

    只一墙之隔，院寂静得只闻雀声。

    那颗大杏树依然默默靠在它的墙角，黄昏穿过吐新芽的枝桠，看着这院中谁来谁往。

    他抬望向最里那间屋。那间曾几何时脑将白榆锁禁，后来又痴痴盼着她突然现的屋。

    怎么今日才发觉这宅中都是回忆呢。本以为自己离开紫宸，能浑不在意消化今日的一切，却发现在想起她的那一刻，一切就不过是徒劳而已。

    “人还真是贱。”白术不堪自诩地笑笑，抬往正中的房走去。

    烛光明堂，红蓼暧昧，人心怅惘。

    听见门扉响动，床上坐着的人立正了正姿态，膝上握的手透着张。

    “大人，请挑盖吧。”一直候着的喜娘递过秤杆。

    白术接过，在手心掂量两，挥手将一席红布挑落。

    再如何华致，至此，便也失了意义了。

    新娘容貌，面羞涩地垂着，尾连着脸颊都是红扑扑的。

    “请用合卺酒。”

    白术坐在她侧的床沿，膝弯相靠，主动探过臂弯。

    两臂错，酒杯就置于边，余光瞥见对方一饮而尽，他却顿住了手。

    酒随杯倾倒，顺着缎面喜袍落，循迹浸一痕，却还余两滴落在脚尖。

    他仰时跟着往前一挥，无人发觉滴酒未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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