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尘寻欢录(1)(6/7)

    单人小间拢共一张三尺宽的床铺加一台桌子,另在床脚塞着一只立柜。

    就这么大点地方,王归游使唤着巡查堂那三个弟子在宁尘屋里一阵翻箱倒柜,什么也没搜着。

    「王师兄,您看,我这么老老实实一人,哪能干那偷鸡摸狗的事儿啊。」

    王归游点点头:「何师弟,搜也搜了,丹药堂应该满意了吧。」

    何霄亭面不改色向前一步:「王师兄,您不在外门不知宁尘为人。这小子人奸嘴滑,若是他偷盗贡丹,断然不会将赃物随随便便放在橱柜枕下的。」

    王归游看了看他,又看了宁尘一眼,宁尘一脸无奈,王归游便也不搪护他:「那若是何师弟看来,又当如何?」

    「那桌角床根下面,是不是也该细细查验一番?」

    王归游一扬头,最近的那个巡查堂弟子不情不愿地趴在地上钻进了床底。

    没一会儿功夫,就那弟子叫起来。

    「师兄,这床腿里有个暗同!」

    王归游上前一步伸手端住床沿往上一翻。

    他凝心期修为,单手提个木头床就跟掀张纸似的。

    宁尘那床被掀翻在地,露出床腿内侧一个破同,竟是个空心。

    何霄亭在旁边嘿嘿冷笑,得意洋洋地看着王归游将手指探进去摸将起来。

    没成想摸了半天,等王归游把手拿出来的时候只捏出了两粒老鼠屎。

    王归游铁青着脸,掐个聚水决把手冲了。

    何霄亭呆在旁边,嘴巴都合不上了。

    「瞧这死耗子把我床腿儿啃的!王师兄,你可不知道,这耗子天天晚上……」

    宁尘见便宜就上,逼逼嗤嗤开始说个没完。

    王归游没好气儿理他,带着人出了厢房,人模狗样地当众人面还了宁尘一个清白,然后把丹药堂的人都轰走了。

    何霄亭临走前恶狠狠瞪了宁尘半天,宁尘就跟小白兔一样委委屈屈噘着嘴看他,可没把何霄亭肺气炸了。

    等人散了个七七八八,王归游提熘着宁尘脖领子转到院外没人出,给了他脑袋一巴掌。

    「宁尘,你说说吧,咋回事儿?」

    「王大哥,我清清白白啊,不是你刚说的么?」

    「你甭跟我来这套。偷贡丹可不是小事,等上头真追究起来,谁能保你?」

    「王大哥,你看你把我想哪儿去了,你也是从小看着我这么多年了,我啥时候手脚不干净过?这没轻没重的事我可不敢干。何霄亭就是因为我驳了他面子,想给我上上眼药。」

    「你意思是他监守自盗?你要有证据,我直接给他拿去让掌刑长老处置。」

    「您甭管了。他也不是没有靠山,捅了马蜂窝难免蛰一头包,不劳您cao心。」

    王归游本来也不过是摆摆谱,压根懒得cao心这帮外门弟子的腌臜事儿。

    他嘴上提点宁尘两句,便带队走了。

    宁尘回转身来,刘春正站院门口等他:「咱不会有事吧?」

    宁尘狠狠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你就把心放肠子里吧。」

    「你会说人话吗!」

    这件事说险也险,说稳当也稳当。

    自打宁尘惹闹何霄亭之后回山,他就一直琢磨这事儿会往哪儿走。

    合欢宗千年基业名声不错,宗门里执法掌刑的老几位路走得还挺正,弟子不敢胡乱生事。

    饶是何霄亭世家出生,也得顾忌宗门规矩,不至于在这种小事儿上兴师动众。

    一般人要看见他带人上门生事,腿早软了。

    可宁尘都混了多少年了,他心知肚明何霄亭就是装个样子。

    何霄亭一个筑基期,真要动手,那天晚上就会撵上来给宁尘打个鼻青脸肿。

    然而人打了,后头可就难收拾了。

    何霄亭看出宁尘是个头铁的,他回山告一状,自己那点脏事儿肯定瞒不住。

    所以宁尘知道,何霄亭一旦打定主意,就肯定得把自己往坏了整,不脱层皮绝不算完。

    要么说小年轻好拿捏呢,整起人来一共也就栽赃陷害那么几手。

    宁尘都过了三辈子了,一闻味儿就知道对方想拉什么屎。

    本来宁尘还不确定呢,直到他主动逗何霄亭动手揍他的时候才摸清楚端倪。

    何霄亭过来根本不是为了让宁尘吃皮肉之苦,眼见宁尘不反抗,便大声放起狠话,只为引灵宝堂弟子出头。

    灵宝堂的人都跑出来打架,院里自然空下来。

    宁尘提前嘱咐刘春在院里藏着,眼睁睁看着一个丹药堂弟子翻墙进院钻进了宁尘厢房。

    宁尘回来进屋一搜,就看见床脚木头让人运真气抠了一个同,里面正塞着那瓶贡丹。

    那瓶丹药早让宁尘藏起来了,丹药堂这回也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过这两天宁尘也没好过,他怕何霄亭中间还有什么损招,晚上睡觉都睁只眼。

    白捞一瓶祟神丸,那可是凝心期金丹期用的好东西。

    等有用的时候拿出去打典一番,又是一条人脉。

    一时半会儿何霄亭应该是不敢动的。

    自以为万无一失的诡计落了个空,是宁尘有啥神功?是丹药堂有啥内鬼?他可得好好想想哪儿出了岔子。

    凭他那小脑瓜,恐怕得担惊受怕一阵子了。

    可宁尘却高兴不起来。

    倒不是害怕自己匿了这瓶药露出马脚,只是觉得这样下去恐怕得没完没了了。

    人在暗我在明,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不是。

    大半夜,他一个人坐在山坡上的亭子里头。

    下面灵宝堂的院子一个一个熄了灯火,宁尘却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宁、宁尘……」

    怯生生的声音。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宁尘看着突然出现在身后的程婉,可没吓一跳。

    「丹药堂来闹事的时候我就一直跟你后头来着,你没看见我。」

    「你不睡觉啊。」

    宁尘晃晃脑袋,不再看她。

    「我也睡不着……」

    程婉蹭到宁尘身边坐下,「今天没出事还好,可他们再来找你麻烦可怎么办啊?」

    「我有的是办法,你cao什么心。」

    宁尘一副熊有成竹的样子。

    程婉半天没说话,就这么贴着宁尘坐着。

    山风吹过,凉飕飕的,宁尘却觉得身边的人热的很。

    「宁尘,你为什么帮我?」

    似是在心里憋了半天,程婉好不容易把问题问出了口。

    宁尘本想随口胡诌几句,却突然哽住了喉咙。

    他长嘘一口气,说:「我想起我妹妹来了。」

    「你有妹妹啊?」

    「嗯。她学习成绩不怎么样,也是成天不受人待见,怕爹娘说她,回回让我去给她开家长会。让别人欺负了,也总是找我给她出主意。」

    「你说的话……我有点听不懂。」

    「唉,没什么懂不懂的。我只是忍不住想,我不在了,她是不是又让人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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