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利刃(1/2)
袁聪并不常勤政殿,除非天传召。
那天他从勤政殿回来,见若拂还在雪地弯腰,一个时辰过去,十指冻得通红。她一步步挪,一寸寸探,越伏越低。他本不想多闲事,木动前兀地听见她泣。
想想还是抬手,命黄门停。
“女公,门即将落钥,你要找什么,我命值房众人来替你找。雪大,女公请先上廊来。”
“不敢劳烦。”
她说得很快,话里带着哭腔,的。
带着周遭积雪消,燥寒凉空气里气骤重。
袁聪不忍,“不算劳烦,我这就命他们来。”
“可说了不必!”
若拂站在雪地里猛然直起,一双红和话一起刺来,“正是用饭时候,袁侍中官得大,要风是风,要雨来雨,使唤起旁人,谁又敢责怪。”
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里一顿,直站在风雪里。
驷不及的后悔写在底。
话到底说去了。
平白挨她话刺,袁聪默默受毕,一言不发,接着见她收起怒容,扭蹲到地上,执拗地用冻到红的两只手在积雪里继续翻找。
簌簌簌簌。
簌簌簌簌。
雪很脆,也很冷。
他看了一会儿,不多言,神示意黄门将他推回殿后值房。
平日他回值房小间里小憩一会,晚间伏案,明日天亮。两个伺候笔墨的黄门以为他睡,在廊庑上扫雪,一面说起若拂。
“我还没见女公发脾气呢,真是奇事。”
“可不奇事,竟有胆气冲袁大人撒火。”
“你不知,听我师父,这位周家女公当年可是曹后面前的红人,有脾气也不奇怪。周莽撞,屡屡面刺曹后,要不是有这位女公讨曹后喜,周大人哪怕有十个脑袋也不够割。”
“不对啊,周家伺候的分明是大小,当年送来的那些人不都是嫡女吗?”
曹后无,太为傻皇帝和女所生,为戳太生不好,曹后从官员家里来陪她的适龄女儿们只要嫡女,且是女。
两人的话停了一会。
大概以为袁聪睡,讲古的声量渐渐大起来。
“周家大的送来,模样最挑,可惜胆小,有一次得罪了曹后,看不成,后来就由今天这位女公替上。她是有本事的,没来几日哄得皇后开心,几次要为难福康公主,也都因她免了。这是救命之恩。”
另一人恍然:“我说她哪来如此大的面,叫公主殿送珍珠垂帘,原来是有这层缘故!那她——”
后来的话,黄门行咽回肚里
——值房里哐地一响,二人忙忙丢苕帚,跑屋。
这才发现袁聪没睡。
非但没睡,案上御赐的一好砚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袁聪心事只有自己知。
他宽自己,也许是若兰赠给妹妹的,她来还簪时他便留意到那块玉佩,当时也作此想。
可是今时今日,她说多年以来一直不敢离,连玉浅瘢痕都一模一样。
思绪在平静里翻涌,来势汹汹。
金石桥的大雨。
驼铃街的笑声。
舅舅分明说过,那是周家女周若兰。
如今答案呼之。
他不敢看。
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错了。
一错就这么多年。
“陛以孔家治天,若拂斗胆……”她放咬过几的素饼,后的话因为瞥见袁聪此时神态,游移了几瞬,还是决定往说。
袁聪也想不到自己是什么态,总归不端庄吧。
心如擂。
耳畔嗡鸣。
于是他像在汪洋大海里捞一缕烟雾般努力捞到她的话,用尽全力,才听清每个字。
“若拂斗胆,始终将《齐论》校正视为为陛打造一柄趁手的利刃,一字错不得,一错不得。我离开后,只盼早日呈送御前。”
“为何要走。”
袁聪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开了。
这个回答不在若拂意料中。
更意外的是袁聪神态,他用一古怪的神看着她,或可说盯着她,仿佛彼此相熟很久很久,知知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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