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栀子hua(1/2)
晚饭后,杜蘅陪陈母拧了半小时的线,又把自己的桃床送给她。
陈母有几颗宝贝桃,始终没舍得剪块好布来装。前阵给华红霞女儿薰架,杜蘅仿着七年前在杜家老宅报纸上见过的唐香,绘制图纸,请老铁匠照模样打了几个。
不可能像真文那样致,略大概已是件。
陈母一见,喜得不知怎么办才好,本舍不得拿来装桃。
离开前,夫妻俩和大哥陈百年撞了个正着。
陈百年满泥汗,刚从玉莲娘家几块地里赶回来。
兄弟两个在门外说上几句,陈百年让陈顺、杜蘅等着,屋去取酸枣糕和手电,快速抹把脸,送送他们。
“……你嫂偏心儿,说儿差,必须喝羊粉壮骨,白白哄我一。我当给她喝的,以后不买了。”
“我问你嫂,当自个苜蓿地呢,一茬不如一茬?”
“跟前要是没人,家里有荤腥你嫂恨不得全儿嘴里。那小才多大,圆圆吨吨,快赶上一块磨盘。”
苜蓿一年能割三茬,第一茬最好,又又壮。后两茬,一茬比一茬矮,一茬比一茬细。
年轻的庄稼汉擅拿农作比喻,揶揄人。
好些苦,杜蘅在,陈百年没好意思倒。
比如玉莲不肯拿给儿喝,说人不如羊好,孩是吃上羊了,当妈的胀成石块,痛死痛活。
没办法,人全他肚。
他觉得人好。
一裹,四五个孔滋滋往外冒,在他嘴里冲锋枪似的突突连发,喝着喝着,揣了个大洋钉。啥都不想,就想日玉莲,日得她嗷嗷叫。
可见人能壮。
走到场院附近,陈百年把一兜酸枣糕陈顺手里,才发现陈顺的右手一直别在后。
两兄弟走在前面说话,杜蘅自己拧了个手电缀在陈顺背后。
她没去拉陈顺的手。
大概不好意思。
至于为什么把手电的白光打在陈顺手上,陈百年就看不明白了。
其实陈百年怵杜蘅。
陈家坝没现过这女人。
文静,话少,漂亮,冰冷,怎么看怎么没有乎气。他同媳妇玉莲提过,玉莲讽刺他:“你个傻看聪明人,能不怕么,她一个脑瓜够你十个使。”
好像是这个理。
兄弟俩在空旷的麦收场院前分别。
陈顺却不肯走了。
他问杜蘅还记不得这里,又搂住她,问起风冷不冷。
她不冷。
领教过大西北泼辣到能把五官跑的风,哪哪的风都显得格外仁慈。
“那年这里堆了好些麦。”
她说着,把光束投黑暗。
夜的场院只有一个模糊的廓,和夜穹合,看起来像是兽的某骨骼。她的光,是投喂兽的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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