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朱门鞭簌簌寺外捣衣声」(7/10)
听到大人说又要打,小男孩忙不迭地摇着,吓得直往爹爹怀里躲,这可让为人父的潘大心疼坏了,竟一反唯唯诺诺的态度,横眉怒目:“县令大人适才搬以笞代讯的规矩,对我家迎儿这么年幼的孩毫不留地打光板,难就是为了屈打成招吗?!”
“本官有代行父职之责,发现小孩犯了错,自然就有权力罚他挨板打。更何况他撒谎、偷盗还拒不认罪,本官更要对他严加教,重重责罚。”说罢,又一支红签,警告:“三十大板。”
胡磐安回答得气定神闲,倒叫站在堂外的陈宁面难。
他熟读刑律,知这“代行父职,皇权特许”,既是一份职责,更是一项特权,凡“教化风俗令”所载,均可作为县令大人对小男孩行打罚的依据。因此这县衙公堂上,才会每隔日就有小男孩当众受罚,有诗云:“晨起钟声暮时鼓,堂前稚堪捶楚。一年三百六十日,几时白玉月如初。”如今胡磐安又动了要当一回严父的心思,小迎儿再不招供,恐怕是躲不过这一顿板了。
“潘迎儿,”胡磐安再次一支红签握在手上,“已经加到四十大板了。本官再问你一次,招是不招?”
陈宁心急如焚,此刻招与不招可谓是退两难:迎儿若是招认,就要背负上诬告官员的罪名,只怕会有更多更严厉的刑责在等着他的小。可若是不招,迎儿的小即刻就要被痛打四十大板!先前不过几十藤杖和讯童板,就已经让两豆腐似的充血胀、遍布绯红,如同熟透的小桃一般,而那笞刑板比之更为羞痛难熬,其严厉程度又不知多少倍,岂不是要把小打得瘀红重、痛不堪。
看到小男孩神中的恐惧,胡县令有成竹地靠在椅背上:“本官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招认了你爹爹潘大教唆诬告一事,你这**岁都不到的小,就不用挨这四十大板了。你招还是不招啊?”
小男孩抬看向爹爹,潘大中泪,满是对儿的愧疚和对世不公的无奈。让迎儿招认罪行这样自投罗网的话他说不,却也不到若无其事地,睁睁看着心的小儿被人押上刑凳,狠狠地打板。
小男孩又转朝着堂张望,看到了令他羞痛难堪、心有余悸的板凳,也看到了小爹爹陈宁的脸上左右为难的神,他低若有所思,片刻之后终于羞怯却又定地直视着县令大人说:“冤……冤枉,不招!”
人意料的回答令一时失算的胡磐安恼羞成怒:“真是冥顽不灵!”当即又两支红签一并撒,厉声:“童犯潘迎顽劣不堪,伪造证供、混淆视听。虽以笞代讯,仍言词作假,不知悔改。现依据教化风俗令,重罚六十大板,当众执刑,以儆效尤!”
衙役拽开潘大的手,从男人的怀里抱走了孩,转就把小男孩押上了刑凳。刑官将小男孩的手脚都用棉绳捆住,和凳面绑在一起,又在他了垫,这既是为了保护小男孩的私要害,也预示着即将落到小上的将会是何等严厉无的一顿重责。小男孩已经动弹不得、无法反抗,胡磐安却尤嫌折辱不足,又开:“怎么可以忘了这小娃儿上两张闯祸的小嘴?来人,给童犯嚼,上姜。小门用去的老姜上,再重重地打板!”
刑官用刀刃刮去姜块表,随即竟以带的姜作为,幼童脆弱的。小从外到都像着了火似的灼疼痛,小男孩仰起脑袋放声嚎啕,哭喊得声嘶力竭,刑官恰好趁此时机嚼,将绳绑在他脑后。西门誉看得是起、脉偾张,泛滥,将包裹在外的裈巾、亵都洇了一大片。他看懂了公堂上的局势,之前那些不过是“审”,从现在这一刻起,才要开始真正的“罚”!
嚼、姜、束缚等事项均已准备妥当,备刑的二人各向胡县令行礼告退,片刻之后,另有两名刑官肩上扛着板从后堂走了来。
“哎你们看,刑官请来的打刑,怎么和平日里看到的不一样啊?”
“是啊,我记得以往对男娃判了笞刑要打的时候,一直都用的是半只胳膊那么,掌宽、一指来厚的紫檀木板,怎么今儿个改用这竹板了?”
“竹板?!”陈宁听到乡民们的议论顿觉十分不安,一不祥的预笼罩心。他勉力抬起引颈张望,无奈被前的乡民阻挡了视线。直到刑官一步步来到廊檐,陈宁这才瞥见了那二人扛在肩的“竹板”,原本只是不安的心在确认那刑的瞬间化为了惊惧错愕。
陈宁不敢置信地摇着:“不……不要啊……”男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始终低估了胡磐安所使手段之狠辣——他在恼羞成怒之追加的那二十板虽然看起来并不多,却让刑责的数目恰好越过了五十的门槛,将原本的笞刑升格成了更重的杖刑!
男人试图拨开那些挤到他前的乡民,却无法对抗汹涌的人。“大人开恩!开恩呐!”他焦急地叫喊着,却又被嘈杂鼎沸的人声所淹没。好不容易钻到了前排,陈宁终于看清了刑官手中的“竹板”。乡民们或许不知那刑是为何,可陈宁却一就认了来——那是“童杖”!是由德宗皇帝设立,专为杖责幼童所用的竹大板!
两名刑官分别站定于凳左右,领的一人大声宣读了判词:“童犯潘迎,伪造证供,言词作假。碍审,藐视法纪。现依据教化风俗令,重罚杖六十,左右分受;当众执刑,以儆效尤!”听到这番判词,陈宁只觉一阵绝望的凉意窜上了。
“童杖”三尺五寸,大阔二寸五分,小阔一寸五分,总重不得超过一斤二两。陈宁的脑海中不断闪过刑律中的条文,他对刑律例了如指掌,对刑规格亦是如数家珍,可越是这样,他越是难以相信前的这一幕——随着县令的一声“行刑!”那三尺多的竹大板,便好似一条活般,从刑官的肩呼啸着飞跃而,在空中划一青黄的残影,带起一腥风,携天雷之势重重地砸落到迎儿的两团上。他们真的,在用那名为“童杖”的竹大板,对迎儿狠狠地打光!
“啪——”“呜哇!呀啊——”小男孩疼得双打颤,哭嚎不止,被拍扁的丘堪堪弹起,刺痛的滋味正烧得厉害,又一记凌厉的板如火上浇油般击打在小上。
“呼——啪!!”“嗷哇——呜呜……呜哇啊——”竹板揍击的响惊心动魄,公堂外的议论声转间便平息来,刑官铿锵有力的报数穿透了男孩凄楚的哭声:“一!”随即又是——
“啪!啪——”刑凳上的小震颤不止,掌宽的杖痕像是抹上了一片朱砂。
“二!”刑官报数短促,手中握的竹大板同样没有片刻犹豫,话音未落而杖责已至,不给受罚的小半分缓和痛楚的时间。
“啪!啪——”“呜嗷——呜呜呜……”男孩咬了嚼,发幼犬般的呜咽哀鸣,掌大的被板得红透了、疼极了,却只能在棉绳的束缚,着最小幅度的翻挣扎,仿佛是在摇尾乞怜。
然而刑官见此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三!”“啪!啪——”毫无的报数宣告着杖责的继续,那机械般的声音和正在一痛打着小的大竹板一样冷酷无。如此严厉的打罚就在这报数、落板与痛哭哀嚎之间循环往复,无休无止。
“四!”“呼——啪!啪!”刑官将板扛在肩,左右手一前一后握住末端,接着右手向施力,以左手为支,将大竹板向前甩,重达一斤二两的竹大板就这样结结实实地砸在那两儿浑圆饱满的上。刑官接着左手用力往回收,学着钓客起竿的动作抬起刑板,还没等浪、凹陷变形的小恢复原状,另一侧的刑官已如法炮制,照着鲜红亮的峰即刻又落一记重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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