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重礼(7/7)

    一是穿着华服的老妪，一是穿着袍的老，二者却有截然不同的神貌。

    贵为皇太后的老妪老态已显，气息不匀，若非刻意调养，想来天寿不远。

    至於名号逃云的老，此刻仍披一灰白袍，在草庐前的空地练剑。

    那剑飞快，如天际云朵飞过，剑光映天光，煞是一片灿烂。

    倏忽，那剑徐行，挥洒不见凝滞，剑影相连，如一云连绵千里。

    这剑便在虚实快慢动静间不断变换，竟是一极为的剑诀。

    可对老妪那说，那便只是剑，而剑不能解决的事太多了。

    「纵是如此，虚真人亦曾慕，当知有为无为之理。」

    老收了剑，在老妪稍远的竹椅上坐，快的饮一大碗清。

    「大无为，是不可言，是不可形，终究难测。」

    「可，非常，可虚真人居庙堂之，应该知几例才是。」

    老妪一抬，彷佛睁开都有些费力。

    「还请指教。」

    老摇摇，从一旁桌上拿了蒲扇，在这有些凉的获季中搧风。

    「虚真人可还记得儒门山朱将门？」

    老妪，或者说那是不可能或忘的一件事。

    元皇帝关扫liuhe，唯独东北儒门山最後一支军队不降。

    彼时元皇帝接受儒门掌铎建议，采行仁政，广布儒学，这才使得各地反抗逐渐消息，也因而没有再对东北这支孤军清剿。

    东北孤军之首姓朱，乃是前朝将领，哪怕在前朝宗室俱亡的状况，仍是守儒门山十数年，最後因天已定而解散孤军，自此消失无踪。

    「倘若元皇帝持扫，岂有那十数年边境和平，乃至於不战而能致太平者？」

    老妪不语，而老则是说了去。

    「只是数十年後，文皇帝见羁縻日久便命其附，却因此生了，十数年未能平静，最终回归初始面貌。後又忧其扰而分云州为三，门州作为重镇，守的不是边疆，却是在自己家里起了一墙，隔开了近邻。」

    老妪仍是不语，老则是给了个结论。

    「此无为有为之别，至今仍在，兵祸之终究起於人心，而人心便受有为所扰，终究成了灾有了害。」

    恍惚之间，黎太后回过神来，侧是另一名妇人随侍。

    随侍者东方薇，不消说自然也是东方家的人。

    只是她与其他跟在皇边的人不同，是孀居多年後才被召g0ng中，作为太后的近侍来工作。

    此後十数年间，东方薇展现了她的能力，获得了皇太后的信赖。

    也只有她能在事前就打好皇太后的需求，更满足了病不得外传的要求。

    黎太后自然是满意的，但偶而还是会觉得有扰心，毕竟东方家族的人与闻人皇家的距离太近了，会让位权重者觉得有些不放心。

    「娘娘不上望楼看看吗？」

    东方薇的建议让黎太后心中一动，不过说的却是另一句话。

    「你的侄孙也在行列之中吧。」

    「是啊，虽说文儿x格调了，但跟在七殿边反而合拍。」

    黎太后对此没多说什麽，只是抬了手，而东方薇便明白了她的需求。

    不久，太后的座前设了案，陈了书卷，更备了笔。

    只是用的并非墨，而是朱批。

    书卷一展，只见上文字陈列，竟是当今七名皇的名姓。

    辅政闻人洛、缇王闻人泾、三皇闻人汜。

    名姓在此一断，只因四五皇同胞双生，却因早产而夭折，是故有排行却无命名。

    接着则是最後的两个名字：六皇闻人潼，以及最後的七皇闻人泓。

    只是在此名册上有着极为不详的朱批划注，将四五六三位皇划去，因为六皇在十二岁时遭遇意外不幸坠崖亡。

    这回太后同样拿笔沾了朱批，却迟迟未在七皇的名姓上落批。

    又是良久，黎太后这才在闻人泓名姓上写了「临缁侯」三字，接着收拢书卷。

    「若不快的话，七殿的车驾就要离开封京了呢。」

    东方薇如此促，但黎太后仍是不为所动，哪怕七皇是由她亲自教育成，却也没有因此而动心。

    「你若想看，便自己去吧。」

    「……娘娘边得要有人守着才行。」

    这怎麽听都是藉，但对年少成寡，必须自称哀家的黎太后而言，这份心烦之也不失为一份温。

    只是人嫁了天家，更成了皇帝之上的皇太后，这份温反而有些不太舒服，更别说是那些至今仍在明争暗斗的孙儿们了，在g0ng院中追求那份温，只会让失去之後更加不幸而已。

    不期然，黎太后想起了自己的侄nv，今日被称为敬皇后的那名nvx。

    最终，这般回忆也只成为一叹息。

    「无论有为无为，生在闻人家中便没了选择，只因他们从降生的那一刻开始──」

    黎太后又一次睁，望着这jg雕细琢、仑奂却又无b冷清的寝g0ng。

    「──便必须为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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