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来仪（剧qing）(2/2)

    栖梧殿位于前朝后寝之间，位置特殊，本是作帝王寝居之用。后来周氏女主中，侍省奉旨重修两仪殿，并改称“栖梧”，作为中居，邓皇便挪到谨殿起居。

    然而，说者未必无意，却定有听者有心，今日之后，公主与这“凤皇来仪”之间的关系怕是再也分不开了。

    然而即便这些人从邓皇的风中隐隐猜他希望公主朝的意思，却也想不到邓皇的态度会如此脆。邓皇打量了会儿自己的女儿，又扫了后跟上来的便宜女婿，态度难得和缓：“现在时辰尚早，先让敬熙陪你用膳吧。待会儿来谨殿，去岁你虽领了场大胜，但以后各地军备、战后抚恤的章程还要再议一议，你是靖国公带来的，正好来听一听。”靖国公，就是靖安的外祖，周老将军。

    凤凰低首，百鸟齐鸣。

    靖安敛容应。

    “吾儿免礼。”邓皇作严肃的语气是掩不住的轻松笑意。

    栖梧，取的是“凤栖于梧”之意，但谁能想到，二十多年前为取鸾凤吉兆而来的名字，今日竟真的引了个“凤凰”？

    靖安心有些烦躁，栖梧在她心底一向是母后的地方，她一向不喜外人踏足。除了父亲和敬熙，就连阿彦来了她也是要赶的。

    这对父女的神太过平常，仿佛闲话家常，半不像是在说女参议朝政这等惊世骇俗之事。

    果然便有人捺不住：“平王慎言！”

    黎穆再一拜首，默默退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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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可以预见的是，此事一，关于公主朝之说一定会旧事重提，又要引一阵朝野沸然了。

    靖安步玉阶，一步步走向邓皇和群臣，止步时微一歪，显几分少女的憨笑语：“那，参见父皇？”

    黎穆不理会。他膝行退石阶，在靖安前直跪，稽首至地。

    当然，这就是为了说给人听的话，所谓的低声也只不过是意思一以示尊重罢了。

    兵尚书面微动，却突然想起将军府那位白发苍苍却仍神矍铄的老人，又想起那位战死沙场的公主兄，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但她的父皇和驸显然不这样认为。两个男人全程连一丝神也无，却自有一默契。

    黎穆察觉到女宽大的袖摆从他颈后轻轻拂过，带来微微的酥麻，他又闻到那熟悉的清香。

    其他人只好闭上嘴了。不论平王之言是有心还是无意，但就算有天边佛莲、有百鸟来朝，群臣百官也不可能承认公主是鸾凤再世。可是现在，在这对天家父女中，这只不过是一个亲昵的玩笑——女儿借鸣凤喜兆来恭维父亲，被夸的那个还是天之主，其他人哪里有资格反对？

    于是，在邓皇向女儿笑言“你这里倒是闹”时，黎穆低低接：“箫韶九成，凤皇来仪。”（注2）

    邓史载：承平元年二月，初八，天降霞光，其象异者，京城百里俱可见，朝野皆闻。观其云：则形若金莲，聚而久散。时公主居禁中，有鸟雀披霞而来，盘桓于栖梧外，百鸟齐鸣，雍雍有胜于《韶》章。

    能有幸亲见到栖梧这一幕的，都是朝中重臣、得帝王信重——虽然栖梧殿在后之外，却也已经算是朝，非宗亲及帝王心腹不敢轻易。

    他听到心的姑娘那轻缓却不容置喙的声音：“平王请起。”

    次月，公主朝视事。

    罢罢，总归有凤来仪乃是瑞应，如今天初定，这样彰显帝王修德的传说不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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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安知自己该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