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歌行 (二)(1/3)

    短歌行  (二)

    当夜圣人大发雷霆,起驾回后,了个由,要重罚几个帝君的侍从。以至丑时,皇万籁俱寂,唯独帝君寝殿外灯火通明。十余位平日呼来喝去的侍从齐齐地跪着受笞刑,侍大人亲自在外监督,鞭鞭不留,青石台阶外哀叫连连,而帝君侧端坐殿,素绢的窗单薄剪影,自始至终,不一言。

    女官们被吓得不轻,忙派人佩令牌,给葶传消息。

    葶本已睡熟,半梦半醒间忽闻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守夜的仆从匆匆来报,说中有急事。她听,心尖一颤,慌忙披衣去见。

    好在问清来龙去脉,算不得大事。

    葶当即手书短笺一封,请那人带回去,命鹤女派女官私传给帝君,注意躲着庚那边的侍。临别又特意拿来一串铜钱,亲手递给前来传话的女,全作打赏。

    送走传话人,已然天微白。

    晨光拢着早雾,放望去,满院的萋萋荒草带着。为筹备丧礼堆积的执功布被,恰如腐烂上一簇簇的白絮。院许久无人打理,萦绕着一破败的死气。

    此地往上数四代,多少算鸿儒往来的显赫之,可怜祖上说错了话,惹顺宗不快,勤勤恳恳在朝十余年,换来一朝革职、抄没家产的场。

    朝廷抄走一笔大的,差人抄去一笔小的,婢揣走余零零碎碎的,落到最后连祖宗牌位都没搁。

    幸而葶的阿嬷(代外祖母一词)颇远见,咬咬牙,搜家里每一块铜板,连上过冬的衣袍也抵掉,这才保住祖屋。后来她又托媒人说婚,为女儿迎来西市富商的,靠吃女婿家的钱财还清外债,购置田产。

    葶母亲却嫌商人之卑贱,又因自小忍冻挨饿恨阿嬷自私,故而诞后,忙不迭扔给她照,自己迎了几个年轻懂事的小侍快活,生了葶的小妹。

    没几年,阿嬷得疫病去了,母亲吵闹着要与正君和离。葶的父亲算她母亲的糟糠之夫,依楚律未犯七,无故不得休,只得和离。

    和离能带走嫁妆。

    葶母亲舍不得这笔钱,一提当年的钱款便糊其辞,径直惹恼了夫家的姊妹。她们最不愿看嫁去的兄弟回娘家,要晓得,回来吃喝便是由她们养了。可妻主那边非要离,她们也没法儿,心思一转,纷纷将睛往兄当年那份嫁妆钱瞟。

    能在西市买卖,多少有见不得光的手腕。夫家的姊妹一合计,前脚给差人送礼,后脚状告衙门,明里请文士痛斥不孝,暗里寻地痞后门泼粪。葶母亲躲不过,无奈卖了阿嬷购置的田产,凑了一笔钱将人打发走。

    彼时阿嬷新丧未葬,父亲归了娘家,母亲又素来不喜她。葶自知境艰难,毅然为婢,跟着陆重霜到如今。

    葶此番归家是为那不成的妹妹主持丧礼。

    她小妹今年不过十一,自幼受母亲溺,吃喝嫖赌,无一不沾。同窑里的男人厮混多了,染了脏病,闹到后来连肚里意外怀上的小孩是谁家的也不清楚。

    未婚先这事儿其实也不难办。

    趁肚不显,寻个小人家,拿家世压对方一,钱再给足,夫家看在钱的面上不会多嘴,反而会劝自己儿贴妻主,老老实实认,对外宣称是自己的骨

    过来人谁不知其中蹊跷?

    故而贫贱女娶门男,贵人们往往忌讳,就怕儿媳给你玩这一手,闹到最后,帮忙扶的女不与自家亲,生得儿婚却给你作小。

    葶本打算常理为妹妹寻个小人家息事,可惜没等到谈成婚事,她妹妹先一步去了。而她母亲不知是听了谁的教唆,觉着能靠女儿的死向窑的老鸨讹上一步钱,自作主张去闹衙门,待到此事传耳中,这状是不告也得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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