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心人迷津初解/威武松车马合欢(6/10)
“好儿,可要再添一碗茶来。”
叶庆闻言捻了捻杯子,从兜里掏出最后几钱,道:“权当请干娘一盏。”
王婆欢喜接下,口里不住喝彩:“顶天大大的好人,老身活这六七十,唯得官人央及生活,我哪敢不巴巴等您光顾来。”
叶庆脸微红,细看王婆,还是那阅尽金钱拜上帝的老妇,便请说要收拾了走。
临了去了却是被一小子拦下,他眼巴巴说自己叫郓哥儿,兜里正提着雪梨来卖,绕街来寻大官人。叶庆隐约记得自己逛街时,因见他小的,常赍发他些盘缠,换得几个又酸又涩的梨子。后来拿回去被孙雪娥做了汤,苦巴巴喝下。
想到这儿,他不由地笑了笑。
郓哥儿见大财主笑了,忙递篮子上去,道:“官人,您今日看看,可要带几个梨子走,水润水润地甜。”
叶庆上下一摸,银子都给了王婆吃茶,摆手道:“今儿不要了,我都付了茶钱。”
那郓哥儿得了话,一愣,又冲冲迳奔里去,边跑边道:“王干娘!声喏。”
“你来做甚?”
王婆忙跳出来拦他。
郓哥儿亦跳起来往里瞅,“干娘,好赖光顾小子生意,要养活家里乔老爹。”
王婆道:“哪里来,什么人都没有,你去问外面的大官人去。”
郓哥儿道:“你把人家要到家里作耍,哪里还抖搂出几根毛来。”
语毕,挤开王婆竟往里走。
王婆一个踉跄,反手揪住郓哥儿,开口骂道:“屁眼儿大的小毛猴,往我屋里去找甚么,光腚回家找爹爹撒泼去。”
“我有甚么不理会得,你吃独食,好说拿汁水与我呷一呷吧。”
王婆叉腰,指着几个烂梨道:“你个小猢狲,插根葱来老娘面前装蒜,哪里有傻巴的买你烂泥巴地里东西。”
郓哥儿也急道:“你个老虎婆,偏要我说出来,百里百户哪家的婆娘哥儿和你没甚关系。你就说外面那西门府上的大人,他家大爷可不是个善茬,抖露了出去,也不怕抓你去发作。”
叶庆正津津有味看戏,不知怎么捅落到他面前,一时无声竟不知说几话来反驳,该怒该骂,好个泼皮无赖的厮。
“你来。”正是隔壁潘金莲掀了门帘叫叶庆进屋,“整日都得吵上这么一番。”
叶庆揪着衬衫子打转,不稍犹豫,就这么跟着金莲回家。
隐约还能听见郓哥儿的耍泼“好个牵头的老狗肉”,几声暴栗,以及王婆发疯“贼肏爹的狗儿子,吃一耳刮子”。
又有梨子咕噜咕噜翻滚的声音。
“你日日都听这声音,会不会……不太舒服。”叶庆问金莲。
金莲一双眼扫过来,笑意澄澄:
“有甚么不习惯的。”
叶庆只把头低下去:“你都认了月娘做大哥的,搬去府上住着舒服。”
金莲起身把门拴了,回身道:“好官人,你莫是忘了我们的……约定。”
叶庆热着脸,“你关门干嘛?”
“免得哪个肖小跑进来。”
叶庆低声自语,“非是要你搬进来。”
金莲把椅子拉到叶庆身边坐下,叶庆好奇拉着他的袖子问:“你说隔壁是怎么一回事?”
金莲却不答,只素手看茶,“哪里甜?”又指了指间壁,“比之那儿如何?”
叶庆接茶道:“比不得你的。”
金莲道:“那为何心肝儿不在自家人屋里喝茶,独独去那儿。”
“不……没有的,只是恰巧路过。”叶庆呆了呆。
金莲一面笑,一面斜觑他,一手牵着一手,又把手贴在他裤子上。
叶庆打了个激灵,忙推他,“你,你做……”
金莲‘扑哧’笑出声,不逗他顽,道:“好人儿,你裤子沾了湿,脱下来我给你放炕上暖暖。”
叶庆咬着唇,转过身子把外裤褪了偏头递给金莲,又回身低头揪着袖杉口儿。
那袖口格格作弄地响,正如同叶庆一颗七上八下的心。
金莲接了玩笑道:“你怎的支使人。”
“那我……自己来。”
金莲道:“真是好乖觉。”
茶看一半,金莲又推说热,顺手把对襟衣衫脱了递向叶庆,道:“好官人,也央烦帮我搭在炕上炉子那儿暖暖。”
叶庆往旁暼了一眼,那白丝落落的里裤大大咧咧地放着,又要叠放上一件外衣,怎生地奇怪。
当下拒绝道:“尽往你炕上搭着便是,干嘛还要盖在炉子上,你不嫌热得慌。”
“我先安放了你的小裤,又如何计较我的。”金莲笑着起身,绕过叶庆,不经意间拂手,掉落腰间的帕子。
却是姻缘凑巧,那苏州白绣汗巾子正落在叶庆翘起的脚上。
他一面直着身子往下够,一面听金莲动作,“奴家自放着便是了。”
又是金莲转身,搭在叶庆肩头的手,假意整理衣襟。
“你正做何事,可是那儿……湿了?”
那双积年风月的眼直直看向叶庆双腿,叶庆挤着腿一稍摸索,泄愤般把那汗巾子用脚尖儿踢了。
叶庆抬头道:“喏,掉下去了。”
金莲便探头去捡,好笑道:“原来在这儿。”
他蹲下身子,抓着叶庆的脚头上一捏,“使坏的是哪只脚?”
叶庆把鞋子踢了,脚丫子露出来,不知踢到了哪处温意,叫道:“干嘛,青天白日的,我要叫哩。”
“啊唔——”
金莲双膝微曲,抱着叶庆起身,向前跨步子一坐,把人双腿大开放在自己身上坐着。
“好人儿,你可怜可怜我哩。”
叶庆一声惊呼,来回间只能搂住金莲的脖子,脚只敢嗒嗒晃着不着地。
“好嫂嫂,你可怜可怜我呢。”
叶庆打了个激灵,忙推他道:
“别……这么叫我。”
金莲笑道:“你羞甚,大官人又不是旁的人。”
金莲抵着叶庆不动身,叶庆只敢偷眼睃看,一径对上那淫瞪瞪的双眼,一下子没了声,一下子又上了火,偏头道:“你大早上的要我来,又是淫心起了,我好白白来,任你百般作弄,你但是个人来,是不是也像如此这般这般……”
金莲忙摆手自证道:“好人儿,除了你我何时还有旁的,你倒是,凭白白一张嘴,尽说清白白人家。”
于是也作气,勾着叶庆头发使劲,笑骂道:“非是你来我往,奴个真心好意错付,咱个门前停停留留这么多人,又见着勾着哪里汉子上门,非要我说官人,风流使尽浪子钱,玉郎堪堪为折腰,到底是你还是我,我眼巴巴哄你,反倒是我的错处了。”
叶庆自知失言,忙巴巴哄金莲。
两人顷刻搂成一团,脱衣解带,共枕同欢,淫淫浪语不知羞,坐把莲势,无风自摆,堪看交颈鸳鸯胭脂雪,肏起厌厌,搏弄得千般旖旎,红白肉里,揉搓得万种妖娆,穴波似空翠,呻呻吟语声。
颠鸾倒凤,一场云里雨去,金莲搂着叶庆说起王婆与郓哥的眉眼官司:
“原来那郓哥儿本家姓乔,他老爹无赖,壮年时也是和王婆厮混的种。
“他年岁小又有几分机敏,光找这清河县一等一的人家做买卖,遇上媳妇婆子,就言衣服云云美哉,遇上汉子人家,就夸雄伟博浪等等。
“本就是个嘴皮子买卖,可他人小,心不小,提着果篮子光顾王婆的注意。
“你知我知的,这王婆子做的什么营生。他正趁人行事闯进去叩头行礼,好话说尽,可那要脸的人家,哪怕明知了,也是盖层羞布的,哪里还招着小子胡嘴蛮言的,打发了银子出去,管着牢嘴。
“这一来的,坏了王婆生意,两人见了面,不管不顾地总是几句抄骂打嚷的,烦事小儿得不到好处,就偏要从王婆子那里抠。可王婆又是什么人,那把金钱看到比命还重要的,他俩人啊,好是个恶劣冤家。
“大官人,这事儿你休管也莫理会,常言道,小儿难缠,老鬼难走,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吗。”
话说当下郓哥儿被王婆打了,心中愤懑,又见老爹在家咳嗽,争着身子要他使钱买酒吃,此一下没个气出,黑眼珠溜溜地打了个注意。
他提了雪梨篮儿,一迳往西门府走去。
高门大户,椽饰雕彩,几分豪华又令郓哥儿立住了脚,他见采买的婆子衣裳头饰也觉生畏。恨恨骂王婆:鬼见的老虔婆。
郓哥儿掩着壁子探头探脑,忽见一男子大步云飞,衣冠紫袄无不上乘,又喝令媳妇婆子做事,当即料定是府中大爷。
忙跑过去磕头,行叩首礼。
“大、大爷,万福。”
庞春梅眉间一眺,浅笑道:“哪里来的。”
郓哥儿道:“小人在街上做些小本买卖,路过王婆茶坊,哪敢撞见您府上的官人和间壁上的儿郎偷情,原是那老虔婆撺掇的,恐着外面人知道了,便对我又打又骂,小的来请个不是,万万大爷饶恕。”
春梅认得这厮,正所谓物蠢则虫入之,室高则鬼瞰之,什么妖魔鬼怪来闹到他这儿,又知他是什么人。
心下想的却不是如何瞒了事,而是抓了时机哄叶庆上床快活,心尖痒痒,对着郓哥儿也笑三分。
“此事我自有斟酌,你且辛苦去了,不可再与他人言,若是哪里有什么疯言疯语,必是你小儿的嘴。”
于是让人舀了一壶酒,拿出几两碎银子递去。郓哥儿分外欣喜,磕头谢恩,捧着篮子敬上道:“大爷万福。”
春梅亦叫人收了。
话分两头,叶庆在潘金莲处用了饭,睡过午觉,踅往家里走。
他不走正门,怕惊扰了家里人,只在拐角角门处叩门。
是孙雪娥开的门。
只上下看一眼,便道:“官人又是在外过的夜。”
叶庆跨过台阶抱着他胳膊哄道:“四爷,好四爷,莫要告诉别人。”
雪娥冷笑道:“我哪里敢了。”
叶庆殷勤道:“只我昨天去李家班看戏,晚了便在那儿歇下了。”
他下意识瞒了与金莲一事。
雪娥道:“非是我们不愿,你分明没把这搭子放心上,去哪儿也不肯肖说。”
叶庆道:“往后都与你说。”
雪娥凑近咬了咬他的唇舌,“与我说又有什么关系。”
叶庆贴着雪娥的大胸肌,又硬又热,心道生气归生气,可还愿哄他亲他,已是难得不易。
却又要开口承他什么,恰被雪娥捂住了嘴,“官人,不必事事承诺,凡事给人个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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