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赠雨赋(1/7)

    第三章 赠雨赋

    烟州落了雨。

    郑婴在吴府门外与吴尽节别，不过七日的工夫他看起来却比初见时苍老了许多，两鬓斑白，睛也有些浑浊，甚至现几分佝偻来。

    她面温和，只：逝者已矣，来者可追，侍郎大人还请保重。

    谢公主挂怀。

    也许是经历了一场生死，吴尽节对郑婴的厌恶消散了很多，回话时声音依旧低沉有力，毕恭毕敬。

    那么我们就先走了，这几日借住贵府，多有叨扰。他日侍郎举家北迁后，我再亲自登门拜谢。

    公主言重了，此乃臣分之事。

    那么，我便在京城等着您了。

    微微一笑，郑婴欠作别。这对于一个二品官员来说实在是大礼，吴尽节连忙躬回礼。

    在转预备离开时，一熟悉的影猝不及防映帘，她忽然生了主意，折返回来，径直走到吴越跟前。

    在他诧异的目光，笑：

    吴公，可否借一步说话？

    这一问，让整个吴府来送行的人都惊愕万分，纷纷猜测两人是何时搭上线的，只除了吴越边的随从弗如来似欣又似愤恨的神。

    不疑有他，吴越顺着她的意思，两人单独走到了一僻静地。

    寒风习习，秋雨霏霏。

    公主唤吴越前来所谓何事？

    他率先声，打破沉寂。

    吴越，你可怪我？

    她问得郑重，令他也不由得正，回：

    公主本无过，越为何要怪？

    郑婴抿，目光落在了他的上，像轻盈的羽，一飘过他的周。

    吴衿死了，饿了七天七夜死了。

    孤一人被关在暗的柴房里，不吃不喝，活活饿死了。

    那天她并没有在吴尽节面前为吴衿求，并非有什么顾虑，只是不想牵涉世家里这些腌臜事。

    无论如何，她只不过是一位客人，即使她地位尊贵，举足轻重。

    何况，生存在皇那样吃人不吐骨的地方，她比谁都知明哲保的理，此行她的原本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必再多此一举。为了心中那一恻隐而暴自己，那是蠢货行径。

    她静静地望着前的男。

    胞妹发丧后，即使家主并没有为吴衿办丧事，但他依旧持换上了丧服，素白的孝服穿在他的上，不似青衫那般透着文人的气度与傲骨，却于平淡寡然中平增几缕淡然。

    那是一超脱世外的淡然。

    他手里执着青竹伞，眉还是如初见那般好看，辽远而旷达。

    听说他因为忧虑过度旧疾复发，每况愈。她还记得那日在回廊里撞见他边的弗如手里端着药，早闻他不好，甚至有些病弱，常年与药相伴，靠药维生。

    甚至他生时就有方士断言

    江南吴越，天定命数。

    才冠京华，二十而斩。

    初闻时她对此嗤之以鼻，认为这不过是江湖术士骗人的把戏。

    可是如今看来，他眸中黯淡无光，仿佛看淡了一切，又似乎只是看透了人生。

    人若失去了生趣，便会自发地去寻找死趣了。

    然而，郑婴很清楚地知，吴越不能死也不能归隐，朝廷需要他，郑朝需要他。

    这不是她的臆测，而是一觉，一近乎笃定的觉。

    此次行，她先是故意与魏游在生云寺荒唐让吴越撞见，后又是装醉在众人面前试探他、去他书房里戏他，其实不过是为了摸清他与吴尽节的底细。

    半月前她受三皇之托，以游玩为目的来烟州试探新任吏侍郎一家。

    未曾想会碰上吴衿一事，她虽不觉自己错了什么，但还是忍不住将他拉过来嘱咐几句。

    其实可能这些话本没有一丝用。

    但

    吴公，我有一言想赠予你，你可愿听？

    闻言，吴越一愣，反应过来后回：

    愿洗耳恭听。

    好。她笑了笑，那笑很淡，却很真挚，我此行原本只是为了赏玩烟州景，然，也许是命中注定，我遇上了吴公。依我看，吴公大智若愚，退得当，绝非池中，他日定可为龙凤。但于儿女上多有犹豫牵绊，须知，无论是生老病死还是恨嗔痴，都不过是过云烟。素闻吴公通佛，想来对这些理早已烂熟于心。

    顿了顿，她将目光投向辽远苍茫的天空，雨丝飘扬而落，无端的寂寥。

    少年当立鸿鹄志，我与吴公虽是萍相逢，但却看得吴公心怀大志，但若是因为前一磕绊就放弃前程，实属我郑朝的遗憾。

    郑婴的这番话推心置腹，没有半隐瞒。如今郑朝表面繁盛，实际里早就空虚不堪，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若是再没有的人才救世，恐怕迟早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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