舴艋(上)(H)(1/2)

    正是金铄石的次第,番兰的三伏天里晴日不多,却极是闷蒸得厉害,屋屋外俱是一丝风也无,连极细微的树梢都静止着,被黏稠的空气重重包裹住,化成一滩厚重的糨糊。

    这一日谢青旬醒时即觉恹恹的,一脚踢开上的锦衾床,换了极是轻薄的真丝香云纱三经衫却仍不适意,窝在朱漆髹金云龙纹椅里兀自神。

    沈七昭早起去膳房熬了银耳白果粥端来,便瞧见谢青旬神涣散,脸又白得吓人,连忙搁托盘凑过去,揪着他衣角担忧:“殿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谢青旬摇:“只是有些……”

    话音未落便直直往沈七昭怀里栽去,沈七昭大骇,忙抱起他放到床上并一迭声着人去请医官,察觉谢青旬脸颊与颈项一片冷,素白如纸,沈七昭急得手都在抖。

    好在医官很快便到,一番望闻问切后,见沈七昭张得面比病患本人还难看,便宽:“公不必多虑,暑难当,殿又整日闷在屋中,才致中了暑气,臣可为殿施针,稍后再开些益气生津的药让殿服用,这几日须得饮清淡,午间可用几个冰盆,常去外散散步也是好的。”

    沈七昭一一记,寸步不离地盯着医官针灸完毕,待底人煎药的空隙里,谢青旬帘微动,缓缓醒转过来。

    沈七昭方松了气,拿了把银红缂丝海云龙图金漆嵌象牙柄团扇给谢青旬徐徐扇着风,轻声:“殿可想去走走?”

    谢青旬稍一思量后:“听闻城郊澄仙湖山明秀,我想去泛舟。”

    沈七昭有些举棋不定:“上危险,殿……”

    谢青旬笑得凉沁沁的:“你再滞滞泥泥,我便独自去了。”

    沈七昭登时一噎,连忙:“去的去的!殿、殿莫把我扔。”

    ——

    沈七昭很快便备好了车,谢青旬上车时,其中一名小黄门便蜷跪着垫在谢青旬脚

    谢青旬素来没有踩旁人脊梁上车的习惯,这些小黄门都是大承送来的,理应晓得才是。他一滞,借着一旁沈七昭的前臂迈上车辕,待掀帘时又回问那小黄门:“可是新来的?”

    那小黄门并未答话,只是,又指了指自己咽,摆了摆手。

    谢青旬挑眉,还是个哑

    他盯着底跪着的那人片晌,转而问另一名小黄门:“他叫什么名字?”

    被问话的小黄门恭敬答:“回殿,他叫阿塔。”

    谢青旬眯了眯眸,不再问,径自了车厢。

    沈七昭蹲端量了一番其貌不扬的阿塔,从牙关挤丝冷笑。

    ——

    澄仙湖上芰荷映日,一派风光旖旎,且约莫是因地间,难得有凉风习习,教人一扫积郁,襟怀甫畅。

    沈七昭生怕日晒得谢青旬不适,一步不落地跟在谢青旬后给他打着伞,暮夏里仍着一的黑衣黑裳,同肤光胜雪、衣袂飘飘的谢青旬一比,活像个任劳任怨的护卫抑或小厮。

    神矍铄的艄公撑着篙坐在乌篷船,朗笑着声招呼:“这位俊俏的小郎君,可要上来一游?老汉的船稳得很!”

    沈七昭本包一艘敞亮的画舫,可谢青旬觉得如此甚无意趣,径自提着衣摆上了那条低矮秀雅的小舟,沈七昭赶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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